车门哐当一声关上,车子发动,几只手臂死死按住奋力挣扎的我,这一刻,我满脑想的只是逃出去,去见那个人,出奇地没有半丝惶恐,只是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喊:“放开我!你们是云夜会的人对不对?放了我,你们这群神经病,抓我干什么!”
这些人一语不发,头上的黑布袋子被扯下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个黑布已经蒙上我的眼。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我看到一双脚。
深咖啡色的裤子,浅灰配白色的鞋子。
好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这是谁的脚?我却一时想不起来。下一秒,这些人又开始强行绑我的双手双脚,我破口大骂。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疯子,变态,偷窥狂……到底要干什么!”我像个被活捉的外星人一样死命挣扎,这时,有一只手试图捂住我的嘴,我正怒火攻心,调头死死咬住。
“啊——————你这个疯女人!!”那人吃痛嘶声大叫,奋力挣脱我的牙齿,翻手一巴掌甩上我的脸。
一掌袭来,我的头猛地往后一撞,不知撞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剧烈的痛瞬时从后脑震住了全身。有温热的液体自脑后流出,一直流进衣领里,脑袋嗡嗡的一片巨响。
一个声音当即强忍着怒意喝道:“谁让你打她!你找死?!”随即一双手伸过来仓促地为我止血。
这声音,也在哪里听过。是谁?
打我的那人似乎噤了一噤,有些后悔地低道:“是她先咬我,我痛得不行,这才一时失手,你可千万别告诉……”
那熟悉的声音冷淡地哼了一声:“做了就别怕死!停车,我要下车!”
车子停下,那人下了车。
车厢里有低低的对话。
“这下我死定了……”
“你怕什么,我们和他各司其主。他要告状让他去,万事有咱们老大顶着。这事是最上面直接吩咐下来的,人绑都绑来了,不听话当然要教训教训!”
“说的也是……妈的,这女人简直是条狗,疼死我了……”
那声音,那鞋子,真的好熟悉,偏偏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这些抓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云夜会的人?我费力想要听清下面的话,却因为后脑剧烈的疼痛无法思考,最终只是沉沉昏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刹,眼角仍有一滴未尽的泪滑落。
我易玫缕这辈子,从未如此勇敢过,明知伤害,仍旧义无反顾地向他奔去。为何,偏偏连最后一次勇敢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只是,只是想看他一眼。
只是一眼,如此而已。
昏迷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又缓缓回到剧痛不已的脑中,紧接着我便我发觉自己被绑得像个木乃伊,嘴上封了胶带,眼上蒙了黑布,死尸般被人架着向前。
尽管眼不能见,口不能说,但我还是察觉到,我来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那种香薰混着淡淡烟酒味熟悉的气味,那种音乐的氛围,那种碰杯低语,调酒和水晶帘晃动的声音,令我惊诧自己竟被人绑架到了MissBar!
“这边,员工通道……地下三层……”
这些人居然要带我到MissBar的地下三层。我向来只知道这间酒吧第一层是酒座,第二层是迪厅,第三层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莫羽寒绑架的我?妖孽姐姐跟这事有关吗?
果然,下到第二层,空气被震耳欲聋的DJ音乐和疯狂的呼喝声塞满。到了第三层,嘭地一声关门声,几乎是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老大,人带来了。”
“嗯。”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不冷不淡地哼了一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几乎响起回音。
我心头一紧,不是莫羽寒。那么这些人又是谁,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还来不及想,架住我的两个人把我按进一张椅子里,牢牢绑住。下一刻,有人一把扯下我蒙眼的黑布。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有点不习惯,眼睛慢慢适应后,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所料。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屋里除了前方墙上一排监控电视,几乎什么都没有。屋里十多个人都穿着黑西装,没什么表情,森冷着脸恭顺地站在一旁。
而我眼前,是一个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留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不大,却有一种让人不适的精光。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我,然后含着几分轻蔑,从鼻中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易玫缕……我还以为是多特别的丫头……”
这话说一半,没了下文,我听得怒火丛生,可惜我有口难言。丫的,花这么大劲把本姑娘绑来,不说要干什么,倒在这对我的长相表示强烈的鄙视,难道就是为了验证我“名”不符实?
为表示抗议,我瞪着他,几乎瞪裂了双眼。八字胡终于领略到我的不满,悠悠然抽了口手中的雪茄:“想知道我绑你来是为什么?心急什么,一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讳莫如深,我则仍旧不明所以。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上前对八字胡恭恭敬敬道:“唐哥,外面的兄弟说他马上就到了。”
八字胡的老王哥闻言,眼中滑过一道微诧的精光,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好快的速度……那个老家伙,又要搞个怪物来会里搅和了。”
我闻言,心里忽地腾起不详的预感。老家伙?难道是云夜会老大,人妖的干爹,老爷子木黎?“他”又是谁?难道是……
一旁的对讲机里忽地传出低呼:“唐哥,人到了!”
唐哥帮调过身去对操作监控的人吩咐:“监控,监控!我要看到人!”
我的目光也跟着盯紧了屏幕。调试几下,画面稳定。
画面上是MissBar的第一层,一个人影正以快得速度诡异的冲进酒吧,几乎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不少人被吓了一跳,所有的人目光都错愕地落在来人身上。
这个凭空出现的身影,却像一个滔天巨浪撞上我的心脏,我惊得猛地起立,却忘了自己是被绑在椅子上的,于是连人带椅砰地摔倒在地。脑后的伤口猛地爆出剧痛,又有鲜血流出,濡湿了整个背。半边身子摔得动弹不得,我却顾不了,只是瞪大眼紧紧看着那个人。
那人……是我此刻最想见,也最不想见到的人。
尉迟临风。
虽然画面上只是个模糊的背影,但我认得出。认得出他的身影,他的头发,他的衣服,他的手指……
几乎在一刹间,我忍不住眼中跌落滚烫的泪。
我跌倒的巨大声响,引来满屋子的目光。一旁有人将我扶起来。唐哥扫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又是一笑,却让人觉得阴森。
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尉迟临风,你来干什么……我脑子里反反复复重复这个无用的问句。
画面上,那个人在进入酒吧的刹那沉寂下来,原本近乎惶急的速度瞬间消失,化为冷静泰然的一座冰山,毫无声色,在众人的注目中寂然迈步进入了第二层。
唐哥对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连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