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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小缕恢复的怎么样了?”

“很好。可以自己走路,说话也正常,也不再像个孩子了。”

“听说还是不太说话,也不太愿意走路,记忆也没有起色?”

“嗯。不过,总归会慢慢好起来的。”

莫羽寒和老爷子在客厅说话。我静静地躺在纯白柔软的大床上,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窗外。

房间很好。原色的木质地板,大而明净的玻璃窗,浅灰色细纹的窗帘简约而精美。窗台上有一盆安静的兰草。床头的灯不分日夜地发出柔和的光,和羽寒一起,陪我度过不少无眠的夜。房间角落的冰箱里总有我最喜欢的草莓味冰激凌和各种各样的美食。地上坐了一只雪白温柔的毛绒白兔子,是我住进来不久时羽寒带回来的。

此刻,窗帘拉开着,有轻软的秋风在金晃晃的阳光中吹过来。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脑中一片空白。客厅的对话遥遥地传入我的耳中。

“羽寒啊,你真的决定提前结束跟干爹我的约定?”

“老头子,你我的契约算是基本完成了吧?该做的,这三年来我都帮你做尽了。一个破烂的云夜会成天烦着我,我可是从来没吭过一声。倒是你的那部分,恐怕算不上太有职业精神吧?”

羽寒的低迷慵懒的声音含着意味不明的危险笑意。老爷子就赶忙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哎哟,话不能这么说嘛。这三年来,干爹可是没少疼你,你要什么都给你了。你看你现在,不是有能力把小缕保护得好好的,给她任何想要的生活。我的那部分,也算是完成了吧?”

羽寒不答,懒懒笑了一声,意味不明。“总而言之,你我的契约,到此为止了。”

“就这么结束了啊……”老爷子缓缓叹了口气,“三年,这么快也就过去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模样……”

“那副模样,您老人家还是忘了吧。被车撞得浑身是血,睡在大马路上半死不活,被人像怪物一样地围观——我莫羽寒的完美形象可都毁在你口中的那模样上了。”

羽寒懒懒调笑,老爷子却连连否决:“话到也不能这么说。你小子也就那时候看起来无辜可爱一点。”

“哦?你的意思是,像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

“哎哟,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嘛!”老爷子直咂嘴,“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呢?虽然契约是结束了,但是我好歹也算你干爹吧?是不是啊?”

羽寒没了声音,半晌才懒懒地嗯了一声。老爷子这才哈哈朗笑起来。

羽寒忽又问道:“你和那人的契约又怎么样了?听说他做得很合您老人家的意?”

话音传来,我的心头忽而动了一动。脑中浮起一双蜜色沧海般的眼眸,深美微寒。

老爷子嘿嘿一笑:“羽寒啊,你这是想套我老头子的话吧?虽然你最近一段时间是守着小缕万事不管,不过,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会不知道?别的不说,T大最近的风风雨雨你这个交换生总该听说了些吧?”

“嗯,夏净岚和林酥酥过来看小缕的时候说了。T大近日频繁出现有伤风化的录音,海报,牵涉甚广,当事人甚至包括在职教师。经媒体报道,引起社会关注,校长甚至因此下台。近几天经验证,这些录音海报都是人为伪造,纯属恶劣的恶作剧。抓获了几名学生,予以处分。现在流言蜚语都已经平息下去了。”

羽寒平声描述,老爷子听得笑起来:“哈哈,不得不说,他这一招用的妙。不去想怎么澄清流言,而是制造更多的流言。这些太多不可性的流言累积起来的时候,当事人就会由众矢之的成为被同情的对象,流言也就不攻自破。虽然连累了不少人,但对小缕的这个危机解决得是非常漂亮。现在,小缕想什么时候回去上课就可以什么时候回去了。我果然眼光好,没有看错人啊~哇哈哈!”

“这是他欠小缕的,自然要还。”

羽寒慵懒而清淡地应了一句。

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良久,似乎微微叹了口气。我心中突然划过一阵纷乱。

“哎哟,上班时间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替我跟小缕打个招呼啊,说司机大叔来看她了,还带了好多好吃的啊。你看,有四罐薯片,六袋肉脯,十种蜜饯,六种水果,这几包不知道是什么,然后这边……还有……”

“嗯。对。没错。很好。看到了。有诚意。真创新。很新鲜……”

一阵推搡声,然后“碰”地一声,老爷子啰里啰唆的声音被关到了门外。

羽寒轻细的脚步声渐近,进到了房间。

“醒了?”

羽寒有的时候真的很神奇,哪怕是深夜,我背对着他,他都能轻易地分辨出我是醒了还是睡着。

我翻过身,看着他,轻轻地笑了。

他穿一条黑裤子,家常的白衬衣,懒散地敞着两颗扣子,慵然地端着精致的茶杯,黑发后星湖般的黑眸在绿茶的烟雾中微微一眯,款然对我笑了。

“太阳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难怪人家说,女人是不能宠的。”

他放下茶杯走过来,拎起地板上的胖兔子,抓着它毛茸茸的大耳朵就来挠我痒痒。我痒得笑着直扭,只好地坐起身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笑着捧住我的脑袋,两只手在我头上一阵乱搓,我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被他揉得像个鸡窝。“起来,梳头。”

我看他,扁扁嘴,慢吞吞爬下了床,又慢吞吞在他的“监视”下挪进洗手间。

“我看你的头发怎么越来越枯了?貌似我也没虐待你。用不用再换一种洗发水?”

羽寒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的阳光中,执着木梳,梳理我乱成一窝的头发,随口问道。我像只没骨头的猫,懒洋洋地趴在他腿上,枕着手臂发呆,听了他的问话,回神摇了摇头。

羽寒似乎很喜欢给我梳头发。每天早上洗漱后,他都会坐在落地窗边的朝阳中,慢慢地梳理我的头发。白皙修美的指执着漂亮的木梳,穿插在发间,轻柔而耐心。有时候,他会恶作剧地把我刚梳好的头发又揉成一团糟,然后再慢慢从头梳一遍。我身体很差的时候自己不能梳,现在我好了,他也还是每天这样梳着我的发,后来我也就习惯了每天这样的时刻。懒懒地,安静地趴在他的腿上发一会呆,打一个小盹。我打盹的时候,他有时候会邪恶地挠我的痒,咬我的耳朵,捏我的鼻子把我弄醒,有时候静静地坐着,一直等我自己醒过来,像是他的腿永远不会麻掉一样。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是个漂亮的妖精王子。

附近有一条很安静的小路,每天傍晚的时候,他都会推着我走一遍。那条路上有两排不知名的树,一直飘落着红黄参半的小叶子。很少有人经过,只有一对每天遛狗的小姐妹会微笑着叫我们“叔叔阿姨”。羽寒为她的这个称呼不满了很久,但小姐妹说,只要是结了婚了人都是叔叔阿姨。不知道为什么,羽寒也再也没有过异议,每次都如受甘饴。

有时候,羽寒也会带我去逛街。他推着懒得走路的我行过街道时,常常引起大片的围观。他很是习以为常,心情好时,慵慵然回眸一笑,男女莫辩的精致容颜常常迷倒一大片。同时,他也是如此不以为意,从不在乎众人的的目光,仿佛街道根本就是空的一样,流连在我喜欢的橱窗前,进我想去的却人潮拥挤的商场,不以为意地说让我发疯或脸红的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管是疯疯癫癫的林酥酥,还是高雅细致的夏净岚,甚至是唧唧歪歪的老头子,所有人都说羽寒对我很好,但是只有我知道,他有时候像个恶魔。他永远都有办法逼着我自己开口主动要吃药。有时候,他会半夜把我从自己的床上偷走,或者自己会溜进我房里,早上醒来,就见他压着本该在我怀里的胖兔子睡得很香。他总能懒洋洋地几句话,就把我气得满脸通红,然后一个人优雅而欠扁地笑。他恶趣味地支配我为他做一些根本没必要的事情,比如梳梳头发,挠挠痒,喂喂食物,甚至是吹吹耳朵。

……

我的生活很好。可是,似乎始终缺了什么,心的那里,常常空空荡荡。周围的人,并不大跟我说起从前,所以,这几个月的记忆似乎就是我的一生。而记忆伊始时,那人琥珀色深美的眼眸总是突然间让我在深夜地尖锐地痛。他到底是我的什么人,我从来不曾知晓。也不曾问过。

“不要留在我身边”——我清晰地记得他对我的最后一句话,记得他眼神的深冷,记得他扯开我的手时坚硬的力道。

我回想自己还傻得像个小孩子,那人还在我身边的那段时间,回想那些他人破碎零星的对话,都告诉我,那人其实大概从来不曾在乎过我。我于他而言,其实也许只是一种欠了债的无奈包袱……

不过,我想什么都不重要了。毕竟那人走了,再不曾出现过,应该也不会再出现。最初和羽寒住在一起的日子,我曾为此整夜整夜莫名地发抖,哭叫着醒来。但慢慢地,我能说的话多了,却变得安静起来。就像林酥酥说的,我痛啊痛啊的,就会慢慢习惯了,然后就感觉不到了。就像夏净岚说的,只要我静静地,静静地善待自己,总会好起来的。

“又在想什么?还想在做饭的时候把盐当糖递给我?”

羽寒伸手捏捏我的脖子。我缩起脑袋,摇了摇头。

羽寒顿了一顿,忽而轻轻搂住我,缓声道:“小缕,明天带你回T大上学吧。”

我愣了一愣,然后轻轻点头,伏上他的肩:“恩。”

“羽寒,我渴。”

“过来吹吹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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