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黄沙滚滚,黑风肆虐。
飞扬在空中的沙尘让人呼吸困难,眼睛疼痛,一张嘴满嘴的沙子。
在荒无人迹的沙漠上,除了黄沙和大风,还有两个互相搀扶着的身影。
近身一看。
男子身材挺拨,看起来有些瘦削,俊秀的脸庞被白发摭住,看不清什么表情。身上的白衣早已染上不干净的颜色,最显眼的是还有白色的布料中,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艳红莲,分外妖娆却又触目惊心。
女子粉红色衣裳有点皱巴巴的,头发不再柔顺地披在脑后,看起来甚至有些污糟。小脸上粘着薄薄的一层黄沙,尽管有些狼狈,却仍能看出来女子的绝色容颜,特别是那双熠熠生辉的赤眸,有着让人不敢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两人十指紧扣,互相搀扶着,一阵风沙吹过,红发与白发缠绕在一起,红色在白色的衬托下如此耀眼,而白色在红色的依附下又是如此独特,似乎是完美的无法容下别的颜色。
步履蹒跚地又走了半个小时,突然前方的视线变得模糊,一阵迷雾出现在两人面前。
阵阵阴风伴随着迷雾的出现,明明烈阳高挂,却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萎靡的神情也稍稍清醒了些。
两人穿过重重迷雾,赫然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座宫殿呈三足鼎立的倒锥形,外表非常像古埃及的金字塔。不同的是,金字塔的外壳是由土沙混凝土堆成,而这座宫殿的外壳好像是由纯黄金制造而成的。
两人看着这座金光闪闪的宫殿,心里都是一阵咋舌,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纵然两人知道这座宫殿的出现有些诡秘,但是对于在沙漠中行走了几个小时又经过一场恶战的他们来说,心里还是窃喜看到除黄沙以外的建筑。
心中升起一丝希翼,两人心里明白,除了进去里面一探,似乎已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从入口处携手走进去,看着里面的装修和建筑,又颠倒了两人以为这座宫殿是金字塔的观念。
令人惊奇的是,里面赫然是一座中国古代的皇帝宫殿,大小足足有三百多平方,满屋装饰尽带黄金甲,眩花了两人的眼睛。
正对着门的明显是一座议事大殿,长长的阶梯通向传说中的宝座。阶梯下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
而此时,大厅的最显眼处摆着一桶用金箔制成的斗容器,里面盛满了两人此刻最需要的液体——泉水。
两人疲惫不堪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雀跃,但这一切出现得如此莫明其妙,眼神警惕的互视一眼,似乎有些不寻常。
“乐儿,不对劲!”花聿然首先出声。
端木乐遥踱着步子在周围转了一圈,黄金制成的椅子、桌子,就连门窗都镀上了黄金,除了黄金还是黄金,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
“这是诱惑。”眼巴巴地看着这巨大的诱惑,端木乐遥不由自主地舔舔干裂的嘴唇,从迷雾,到黄金宫殿,再到泉水,明显是有心人士在做怪!
装在容器里面清彻干净的泉水,经过黄金的映照,似乎发出一抹诱人心魂的光彩。
两人站在容器旁边,对水的极度渴望在心中不断被放大,仿佛还能闻到泉水洌人的甘甜。
端木乐遥心想:何不一试,如果再不喝水补充体能,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花花,我先试喝一口,如果没事你再喝!”端木乐遥慎重地说。
“不行,乐儿,我先喝……”
端木乐遥伸手掩住花聿然欲出口的话,“花花,相信我!”
不等花聿然的反应,端木乐遥俯下头,露出优美的脖子线条,就像小兽喝水一样,先是伸出舌头轻舔一下润了润唇。
花聿然不敢放松神情,看着端木乐遥没有因泉水而出现任何不适,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端木乐遥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再一次低下头迫不及待地畅饮一大口。
突然,水面上诡异地闪过一抹绿色的魅光,一直紧盯着泉水的花聿然大惊。
“乐儿,不可……”花聿然低沉的嗓音变得尖锐,带着一丝恐惧。
终是太晚,看着端木乐遥喉咙滚动,斗器中的水已顺着她的食道滑入胃肠里。
花聿然赶紧死拍着她的后背,企图拍出她刚刚喝下去的水,可是伸出去的大手才碰着她的衣服,却发现佳人的身体已软倒在他怀里。
“乐儿?”
端木乐遥紧抓住花聿然胸前的衣服,嘴里喃喃自语:“不要……不要把我关在小黑屋……不要,妈咪救我,乐儿好害怕……”
不好,是幻象。
沙界最擅长制造假象,他们会将每个人心中最黑暗的一部分召唤出来,放大,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梦中的恐惧之中,永远也醒不过来。
突然,端木乐遥松开了花聿然的衣服,一对眸子望向远处,双手无意识地在空气中乱抓,面色苍白,呼吸急迫,冷汗吟吟。
花聿然一惊,这很明显是对黑暗的恐惧心理。
黑暗恐惧表现为对黑暗的非正常恐惧,对黑暗的场景强烈恐惧,恐惧的程度与实际危险不相称;发作时有焦虑和自主神经症状;有反复或持续的回避行为;知道恐惧过分、不合理,或不必要,但无法控制。
端木乐遥睁着一双红眸,晶莹的眸子依旧漂亮,但却没有焦点,就像是盲人的眼睛一样。
花聿然赶紧把她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轻轻在她耳边呼唤她的名字。他不敢大声唤她,因为沉浸在幻影中的人不能过于刺激,否则容易惊吓过度而变成一具无意识的躯体,即人类经常所说的植物人。
“不要,叔叔,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吧,我不要呆在这小黑屋,不要……”,陷入幻象的端木乐遥痛苦的哀求着。
看着端木乐遥的不安和紧张,花聿然不所谓不震撼,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开心的、快乐的,全身散发出一种太阳般的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她。
可,是谁,是谁这么残忍伤害这个阳光女孩,让她内心深处如此恐惧?如果他知道,他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把颤抖的如同受伤的小野兽的端木乐遥轻轻拥在怀里,抽出怀里的白玉笛子,嘴唇轻轻抵上笛洞,很快一曲悠扬的笛声响起。
笛声清醇,古朴,带点不羁的野性。
笛声不绝,仿佛凝滞在这个大厅,静谧的气氛衬托出那种清凉的音色和那种透明的情愫,如水般清澈,如水般空灵。
在夜空中如泣如诉的幽怨笛声,像是怕惊了爱热闹的人的酣梦。
突然,笛声象裂石穿云一样高亢,笛子横吹,笛音清雅纯正。仿佛看到了在落霜的沙漠中,即使狂风肆虐,鹧鹕也要低回翻飞。
在万籁俱寂之中,感受笛曲的苍凉、旷远、凄清的意境以及摄魂夺魄的魅力,仿佛世界万物都深深地沉浸于乐声的感动之中。神思绵缈,意境悠远,余音绕梁。
她像一个困在凡间的精灵,黑暗中痛苦摸索、在黑暗中执著等待。突然,绝望中的她似乎听到几个不属于黑暗的音符,她凝神侧耳倾听,可是它又消失不见了。她急得大哭,不愿意接受这事实。
攸忽间,埋头哭泣的她猛地抬起头来,她刚才仿佛又听到了那呜咽的笛声,就像大风突然带来几米外的声音一样有些不真实。她屏气凝神,就这样执著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股呜咽的笛声传入她的耳朵。初时笛声时断时续,她只能集中精力才能捕捉到。
渐渐地,笛声越来越清晰,像风筝呼啸而去的骄傲,像落叶轻轻哭泣的悲伤,似乎还有青涩的莫名情愫。
是谁,在吹笛子?
是谁,在呼唤她?
是谁,那么悲伤?
是谁,坚持不懈?
在笛声的帮助下,她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呓语,有规律地在花聿然怀中深呼吸。
他就像引导迷路的宠物,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做着相同的动作。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似乎过了一世纪之久。
“花花……”嘶哑的声音响起。
笛声戛然而止,布满血丝的灰眸瞬间变得光亮起来,看着怀里的女孩迷蒙的红眸变得澄清。紧皱的双眉慢慢舒展开来,淡淡表情的脸浮起一丝笑意,渐渐扩散开来,最后绽在嘴角,满心欢喜。霎时整个表情生动起来,就像雨后初霁的天空一样,清朗得让人晕眩。
“乐儿,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蛋糕!”
端木乐遥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开口第一句居然是向她讨蛋糕吃。
红唇勾起,伸出手轻轻在他脸上摩擦着。视线落到他的嘴唇,然后是他手中的玉笛,仿佛针头从心尖上划过。
这个傻瓜,为了唤醒她,竟不顾一切吹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此刻嘴角冒泡,嘴唇严重脱皮还泛着血色裂痕。
她没有开口地向他道谢,因为她知道,口头上的感谢不足以表达出她内心的感激。
7岁的时候,她曾经被女魔头的一位死对头绑架过,那时候的她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屋子里面连一丝光线都没有,她绻缩在一个角落,身体僵硬,甚至没有一点声响,这样的黑暗仿佛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两天一夜的时间,她不敢合眼,怕一睡过去便是永远的黑暗。
终于被救出去了,足足三天,她只是眨也不眨地瞪着卧室里面的灯光,听不进任何一个人的言语,直至女魔头狠心给她打了一针安定剂。
花聿然静静地听着她诉说,甚至在她停顿的时候也不插嘴,只是睁着仿佛能包容一切灰眸灼灼地看着她,似乎又怕她再一次陷入幻境中。
两人的视线交缠,被一股微妙的情愫牵引着。
“花花,我……”
“哈哈哈……”,刚想开口的端木乐遥被一阵怪笑声打断。
伴随着怪笑声,这座黄金制成的宫殿顿时化为虚无。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愣住了,原来就连这座宫殿都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