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浴桶,和一个莽撞冲进来的男人。
这个时候,该尖叫的不应该是被占便宜的女人吗?
顾清屏满脸黑线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至少有一米八八的男人对着在浴桶中的自己尖叫。
这是······什么情况?
就他这样的叫法还不把刘嬷嬷给招来。
“安静!”顾清屏低声说道,却完全被面前男子的男高音所淹没。
轻斥无果,顾清屏也顾不得自己还在浴桶里,身无寸缕,直接以左臂捂身,随着巨大的水声,她站起身来,右臂伸长,扯下面前的帘纱,匆匆裹住自己的身体,接着站在浴桶内快速地用右手捂住男子还在尖叫的嘴。
很显然,男子似乎被顾清屏豪放的举动给惊呆,忘记了继续尖叫,只瞪大了浓眉下的一双眼。
看着总算安静下来的男人,顾清屏松了一口气,目光也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粗犷,是顾清屏想到的第一个词。
如此贴近的距离令顾清屏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踮起脚尖,头顶也只能勉强够到男人的下巴。而男人高大威猛,乌丝束髻,身着的锦服也非一般麻布布料,想必身份不俗,紧裹在身的暗蓝色衣服下是隐隐起伏的胸肌。
看着男人黑眸中闪烁着一丝慌张和惊异,并且由于自己的靠近,就连泛着古铜色光泽的脸上都氤氲起一丝淡红,耳朵更是烧成火红色。
顾清屏不禁轻笑一声,自己捂住男人嘴的手都能明显接收到男人紊乱的吐息和他脸上冒出来的热气。
在21世纪的时候,同事们就说顾清屏喜欢欺负老实人,这也是她作为一名金牌销售员所引以为傲的。所以她顾清屏没有什么别的嗜好,只不过喜欢得寸进尺,偶尔恶质一下罢了,而眼前这个男人则刚好对了她的胃口。
“刚才在外面吟诗的是你?”顾清屏更靠近了一些,如愿的看到男人的面皮更红看了一些,只不过那双眸闪了闪凌厉的光。
要不是男人尖叫的声音与门外的男子一致,顾清屏还真难以想象这样高大粗犷的男子会与那些文人雅士扯上关系。不过刚才听他说弃商从文,应该是商贾出身。
再次想到了刚才男人在门外所吟的那一句“山路十八弯”,顾清屏不禁再次扑哧笑出了声。
“刚刚明明有声音从梦萝房里传出来。”刘嬷嬷的声音在房外响起,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啊,难道是姑娘回来了?”盈盈的声音也传来。
糟了。顾清屏皱皱眉,当机立断的跨出浴桶,拉着男人躲到了屏风后,松开了男人的嘴。
“你——”男人正要发作,顾清屏却将一指压在了他的唇上。
“安静!你想要有人冲进来看到你一个大男人正在欺负一个弱女子吗?更何况是在梦萝姑娘的房里。你可知道,梦萝是最讨厌登徒子了。”顾清屏压低声音说道,眼睛还当真闪了几下,眨出几滴泪光。
秦观简直是目瞪口呆了,自己不过是来找梦萝谈谈诗讲讲词,结果遇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姑娘,明明长着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却被人占了便宜还能笑语嫣然,而且上一秒还笑嘻嘻,下一秒就能泪光闪闪,总抓住自己的痛脚,令他恼得气都没处撒。
顾清屏松开指,秦观果然不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哎呀!我好怕呀!爷这样的眼神······小女子可承受不起啊!”顾清屏看他浓眉紧蹙,薄唇紧闭的憋气模样,顿时一阵好笑,玩心又起,“爷这样冲进来,小女子的清白······总之,小女子以后只能跟着爷了。”说着,顾清屏还真像模像样的向秦观柔弱地倒去,惊得男人后退了好几步。
“呵呵呵······”来到古代已经好久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呢。看着惊慌失措的男人,顾清屏笑出了声。
“你······”男人意识到自己被耍,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妖女!”
妖女?顾清屏愣了一下,自己在现代的恶质被朋友们戏称为“魔女”,她还挺喜欢这男人说的妖女,挺亲切的。
“你·······还笑?!”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顾清屏看着他笑意更甚。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梦萝姑娘的房间里?还······如此穿着?”秦观的目光只是略略扫过顾清屏,便已经瞥到大片裸露的白腻肌肤,顿时再次移开目光,涨红了脸。
顾清屏故意曲解秦观的意思,笑道:“爷莫不是想了解小女子的身家,打算为小女子做主,上门提亲?”
“怎么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娶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妖女的!”秦观赶紧澄清,面前这位女子刁蛮刻薄,得理不饶人,与自己的红颜梦萝姑娘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然戏耍这个呆子很有趣,可是他快速的否定着实令顾清屏难过了一把,想着自己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可也算是一个清丽佳人。
“爷既然不想负责,那就······那就借小女子一身衣服,让小女子摆脱这尴尬的境地吧·······”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顾清屏灵机一动,用袖子擦着眼角根本没有的泪水,可怜兮兮的说道。
“那······那不是你的衣服吗?”秦观看着屏风上的衣物,蹙眉说道,提防着这女子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
顾清屏取下自己的衣物,道:“可是,这些衣服都脏了,怎么可以再穿上身?莫非······爷想对我负责?那·······我就这样了,等着刘嬷嬷他们进来评评理!”
果然,秦观方寸大乱,结巴道:“那我哪里······哪里还有衣服借你?”
顾清屏伸指,直指秦观身上的淡蓝色锦服。
“那怎么······”
秦观的“行”字还没有出口,便叫顾清屏说来就来的泪水给生生憋了回去,然后,愤愤的解开自己的衣服。
接着便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明明听见声音,怎么不见人?”盈盈疑惑的声音同顾清屏就隔了一层屏风。
顾清屏在秦观宽衣解带的时候,轻轻推开身侧的一扇窗,望去,幸而自己有练过,而且古代的楼层也低,从这里跳下去逃跑绰绰有余。
“拿去!”秦观的声音打断了顾清屏的思绪,她回神,接过还带着男人体温的衣物,套上身,随后爬上窗户。
“妖女!你要干嘛?”秦观握住了顾清屏的手臂,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看似纤弱的女子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顾清屏回眸一笑,看看落在自己右臂上的手掌,刚才被拒绝的小小失落居然神奇的平复了,只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道:“难道爷还想我留下来陪着?”
闻言,秦观的手仿若触电般放开掌握。
轻笑一声,顾清屏道:“爷这样关心小女子的安危,小女子必然有大礼相赠。”
秦观一脸警惕的看着顾清屏。
盈盈搜寻的脚步已经来到屏风前了。
微微勾唇,顾清屏轻推秦观,尖声叫道:“淫贼啊!”接着,便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中轻盈跃下,将盈盈的尖叫、男人的惊愕统统抛在身后。
顾清屏跳下的这扇窗户通着后院,这个时候客人也不多,她便顺利溜回房间,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将男人的衣服扎在一个包袱内,藏在了枕下。
这个小插曲给顾清屏一个多月的古代生活终于带来了一点乐趣,在辛苦了一天后也不觉疲惫,同房的其他丫鬟早就进入了梦乡,她却依旧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这样还不如去院子里逛逛。”顾清屏自语道,随后,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披了件外衣,来到庭院。
舒展了一下腰身,顾清屏长叹一身:“果然还是屋外凉爽啊······”深深吸一口气,顾清屏聆听着夏日的蝉鸣和远处隐约的蛙声,感受着从湖畔吹来的风。
“呜呜呜呜······”细碎的声音也飘进顾清屏的耳朵。
“这是什么声音?”顾清屏仔细一听,原来是断断续续女子的哭声。
出于好奇心,顾清屏循着这哭声拐了几条小路,终于来到一处院落,在一座假山后看到了哭泣女子的真面目。只见这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正蹲在地上,紧蹙的眉间含愁,一身鹅黄色纱裙显然比自己这身麻布衣服名贵,可是,对顾清屏来说却面生的很。
“姑娘,你······”顾清屏刚刚开口,正在哭泣的女子却惊了一下,慌忙站起身,用长袖擦擦眼角的泪水,欲离去。
“姑娘······”顾清屏拉住女子,谁让她这人就是爱管闲事。
“深夜里吵醒了姑娘安睡,是真真的不是,还望姑娘见谅。”女子向顾清屏福了福,眼睛已经哭得通红。
“原来你叫真真啊。”顾清屏笑道。
“正是,真真是信字层的婢子。”女子开口回到,一双眼睛却仿佛又要落下泪水。
“我是庸字层的顾清屏,你叫我屏儿便行。”难怪自己没有见过她,原来是信字层的婢子,待遇可是比二楼的清倌儿们的地位还要高上一等。“你为什么在这里哭?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屏儿姑娘,总之是一言难尽,今日扰了你,是我的不好,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真真欲再次转身离去。
“你先不要走,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也说不定。就算帮不到你,把心里的苦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吧!我们同在香茗阁做事,也算是姐妹一场。我顾清屏发誓,绝对不会将今日听到的说出去!”顾清屏说道,虽然平日里自己心眼多多,可是看到面前女子如此柔弱,便心生一股怜惜之情。自己是家中的长女,下面有3个妹妹和2个弟弟,父亲早年因嗜酒而逝,妈妈身体不好,常年靠药物维持生命,更别说出去工作了,一家的生活重担不得不落在身为长姐的顾清屏身上。有人说她天生油滑恶质,也有人说她可以为了一份交易不择手段,只不过少年成熟的她在生活中打滚,就不得不遵守生活的规则——胜者王,败者寇。
真真看了看顾清屏,良久,泪水再次落了下来,道:“好吧,屏儿有心,那我便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