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屏太渴望爱情了,所以当它真的来临之际,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这些日子,她甚至一直都沉溺在秦观的温柔之中。孟老夫人、四两还有如金如银,以及秦府里一众丫鬟小厮的,个个都有些惊异不已。而秦观也重新掌管起明珠坊的事务,再没有说什么弃商从文的话了。
而大伙儿也一致觉得是顾清屏的原因,才令自家少爷恢复了以前的状态。现在就连老夫人见了她也开始变得和气了许多。然而顾清屏对秦观的转变产生过疑问。他不仅不再继续伪装了,而且还开始将大多精力都放在明珠坊的事务上了。
“陈晏维之事揭露之后,陈晏维承认自己因为害怕为李家做账之事败露,所以想铲除我们一家,于是便设计制造了那一出袭击事故。”
顾清屏听着秦观轻描淡写地将事件原委同自己说了一便,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一切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纵然心里有再多的疑问,顾清屏也不想再深究了,毕竟,现在的她感觉和幸福。
以前在商场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属于那种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是直到现在,有了秦观的肩膀和怀抱之后,她发现自己更愿意在他的背后做一个小女人。李逸城的后日之宴也因一些原因挪到了十几日之后。顾清屏得了闲,开始学习用古代的灶火做饭,学着刺绣,她开始学着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不再想那么多事。现在她满心里只有秦观,只有他的笑和他的温柔,她甚至开始期待一个小秦观或者小清屏的出现了。
只有到这个时候顾清屏才发现,没有怀疑的日子让她轻松,她终于体会到作为一个寻常女子的快乐了。
然而,这日沐涟漪却上门来了。
顾清屏满脸喜悦地奔进大厅里,就见着沐涟漪亭亭地立着,脸上神色忧郁,见到此,顾清屏也不禁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涟漪妹妹,这几日家里发生了太多事,所以也没有时间去找你,看你面色忧郁,发生了什么事吗?”顾清屏开口问道,拉着沐涟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姐姐真是有心了。”沐涟漪开口,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什么事?妹妹只管说便是了,能帮的我一定会帮。”顾清屏开口问道。
沐涟漪绞着自己的衣角,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清屏姐姐是喜欢我哥哥的吧?”
顾清屏愣了一下,其实从江云祠回府那天孟老夫人对自己耳提面命了一番之后,她就开始想着沐长风对自己的种种行为,猛然意识到沐长风可能真的是喜欢自己。
但是,她的心里只有秦观。
“妹妹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并不喜欢你哥哥,虽然他真的很好。”顾清屏开口回道。
“可是,我看你那日去沐府·······”沐涟漪脸上神色有些尴尬。
“我那日去府上并不是为了沐长风,而是因为你。”顾清屏笑笑。
沐涟漪愣住了,随后才道:“我?”
“没错,是因为你我才去的沐府。而与沐长风有这么些交集,我也是因为你,那日我劝说沐长风接受赏赐,也是因为你。”顾清屏接着说道,“因为你真的很像我的妹妹。”
“妹妹?”沐涟漪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顾清屏轻笑一声道:“可能你们现在看我孑然一身,哪里来的妹妹,但是我真的有妹妹,不止一个。而你就像我的小妹妹,也是我疼爱的一个。那日我在街上看见你,以为是看到了我的妹妹,便尾随你回去了。”
“原来如此。”沐涟漪说道,“可是,我的哥哥以为你对他也有意。唉,可怜的哥哥。”
“沐长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顾清屏问道。
“清屏姐姐,我哥哥喜欢你,你应该知道吧?”沐涟漪突然望着顾清屏,表情严肃。
“知道········一点吧········”顾清屏有些尴尬,毕竟这种情意她这辈子算是难以回报的了。
“他以为其实你也对他有意,只不过因为皇帝的赐婚而被迫嫁给秦家公子,所以他如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整日在香茗阁喝着酒,都不回家了。我去劝他也不听。我不想哥哥再这么消沉下去了。”沐涟漪的目光里透着坚毅。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顾清屏问道。
“既然姐姐对我哥哥真的无意,那么涟漪希望姐姐能够去香茗阁一趟,彻底断了哥哥的念头,只要不抱着希望,他也便不会在这种纠结中痛苦了。”沐涟漪说道。
顾清屏沉吟了一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现在就回家安心地等消息就行了。”
沐涟漪看了看顾清屏,道了一声谢之后便离开了。而顾清屏则让人备了马车,前往香茗阁。
刚进香茗阁,刘嬷嬷便迎了过来,只不过被顾清屏的冷脸给吓走了。而红花则是上来和顾清屏热情的寒暄了几句,从红花的话里,顾清屏知道了真真已经和她的大牛哥有情人成亲了。
“屏儿,我感觉你变了。”红花说道。
顾清屏轻轻一笑,不可置否。
“你没有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了。以前觉得你浑身有刺似的,任何靠近你的人似乎都会被你刺到,可是如今的你,变得······温柔了。”红花开心的说道。
“这样不好吗?”顾清屏绽出一朵笑花,“我爱上了依一个男人,所以我要收起自己的锋芒了。况且我的愤世嫉俗已经在这种爱里面融化了。”
红花欣慰地笑了。
二人又简单地说了几句,顾清屏便上了二楼。
站在门口,顾清屏看着这熟悉的房间——西字雅间。想当初自己是多么羡慕这里面的那个女子,觉得她什么都拥有了。可是,只怪自己那个时候太偏激,没有看清楚,原来什么都拥有的人是自己啊。
推开门,梦萝和盈盈并不在房间,只有沐长风斜卧在地板上,四周到处散乱地放着些字画,空气中的墨香和酒气交融,甚是刺鼻。顾清屏看着那四散的白纸上,统统都写着自己的名字。
只不过这么些时日罢了,沐长风就爱自己爱到这个地步了吗?顾清屏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傲骨男儿这样醉生梦死?
顾清屏看着坐在地上有些熏然的沐长风一手执壶,一手提笔,在白纸上不断地重复写着自己的名字,她突然很心痛。
让如金如银守在门外后,顾清屏便进了房间,关山房门,踱步到沐长风的面前。
感觉有人停在了自己的面前,沐长风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
“我······是在做梦吗?”沐长风喃喃道,看着顾清屏的目光有些迷离。
顾清屏俯身将沐长风手中的酒瓶拿走,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冷漠一些。
“这不是梦,我真的来了。”顾清屏的声音都是冷冷的。
对不起,沐长风,我必须让你绝望,让你放弃,这样你才能得活。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他们都不让我见你······他们说你已经是别人的娘子了,所以不能和我有任何的纠缠,他们不准我靠近你·······”沐长风说道,声音里尽是悲伤。
“是啊,我已经是别人的娘子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们读书人不是最应该知道礼吗?”顾清屏向后退了一步,甩开沐长风搭在自己罗裙上的手。
“我为什么去找你?”沐长风看着顾清屏,声音有些痛苦,“因为我爱你啊······沐长风爱上了顾清屏。”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心意呢!或许我根本就不爱你!”顾清屏说道,如果沐长风不说爱,或者爱的不那么深的话,那么他们现在,也许会是很好的朋友吧。
只是爱便是爱了,一切都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
“那你爱那个满身污秽的商人吗?!他们都是金钱的奴隶!他们为了利益和权利什么的可以做的出来!”沐长风对着顾清屏吼道。
顾清屏冷笑一声,道:“或许我也是一身污秽呢?我就是爱商场,我就是爱那些商人,他们纵然手段不好,可是他们能给我想要的一切,他们能给我金钱,能给我地位,能给我名声,有了这些,谁还敢对我不尊敬?这些,你给的了吗?”
这该就是你沐长风的底线了吧?想你廉洁为官,最恨的便是趋炎附势,而我,顾清屏今日就让你了解道你爱的其实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女人,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这样,你就不会再爱了吧。
沐长风怔怔的看着顾清屏,一时都忘记了要说些什么话。
顾清屏看着沐长风连日来因为放纵而凌乱的衣衫还有发髻,下巴上的胡子还有通红的眼眶,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至少沐长风真的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值得更好的人陪伴。如今自己这样伤害他,这让她心里难受极了,因为她伤害的不是什么商场上的对手,而只是一个好人罢了。而且是一个爱自己的好人。
“你好自为之吧。”顾清屏抛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去,她不愿在这里看到一个好人心中的美好破碎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