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做汐流霜,是父母的儿子,妹妹的哥哥。
这么说似乎有点奇怪,但是却是我九岁以前对自己责任的唯一认知。至于其余人,他们的幸福与否,生死与否,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从来没想过,也不屑于,去当那所谓的救世主。
那年生辰,我在西梊建立了血刺,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个狂傲的少年。在当时西梊最强大的组织浮生会层层的包围圈里,他一身黑衣磊落,银色的面具宛若杀神。
“吾乃寒冰之主,今日将要汝等灭亡!”精确的枪法、诡异的身形,在战场上无声的收割着生命,从那天起一个全新的名字踩在浮生会的尸骸上迅速崛起。
冰帝风离尘。
看着他嚣张的抛下承诺,看着他一夜成名,突然有一种想要笑的感觉。
明明个子比我还要矮好多,明明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有那种恐怖的眼神呢?为什么,我会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想笑却笑不出。
师父叹息:“原来是他的徒弟。”
我不自觉的重复:“原来……是他。”其实我一点都不知道师父指的是什么呢。
后来,抢地盘,夺利益。我和那个小小少年,血刺和寒冰,开始了一次次的交锋,最终的结局是两分天下。我有点打击,我竟然输给了一个还没有我大的少年,又有点高兴,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吧。
师父笑着对我说:“好好珍惜自己的对手,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那个人,不容易。”
可就在师父说完这句话不久,他与寒冰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心好像有点不舒服,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就像师父对我的评价一样,貌似温柔的我,比谁都要薄情。既然薄情,就不会有留恋。
寒冰消融,血刺不落。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称霸了西梊,让血刺成为了王者的象征,而我圣君之名也越来越响亮。
我一如从前,清冷无心,只是更加的……孤独。
北桀,逆天。
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组织以雷霆之势迅速崛起,一夜之间反对它的四大老牌势力彻底覆灭!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想到了曾经的那个少年。会是他吗?风离尘。
原来他叫风邪衣。
帝都的王庭宴上,他一袭黑色风衣,面带银色面具,手中的武器却不再是我熟悉的两把消音手枪,而是黑色的镰刀死羽。我站在他的面前,忍不住勾起唇角,那种找不到对手的寂寞在一瞬间得到了救赎。
最终的结局,我输了。
他封号邪皇,而我,封号圣君,和那个恐怖的男人隐煞一起,成为了黑道最强三人。
我输了,并不是因为我的能力不如他,而是因为我不如他狠心。他的每一招,几乎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没有一丝情感的眼神让我想到了沙漠中孤傲的狼。
怎么会有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呢?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可以让一个人冷心到这个地步?
我第一次产生了好奇感,几乎是迫切的想要了解他,想要接近他。
以后的日子里,虽然和逆天冲突不断,虽然我每天都要死掉好多脑细胞来和他斗智斗勇,但那些时光几乎是我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候。沉寂了十四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想要燃烧的欲—望。
他真是一个天才,不,应该用鬼才来形容,我看着逆天一天天变得强大,邪皇之名一天天变得如雷贯耳。他依然是那副无法靠近的模样,冰冷的眼神仿佛想要冻结一切。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去融化那块坚冰,想要……给予他温暖。
师父在我耳边叹息:
霜儿,你遇到了一个比你还要无心的人。
是啊,无心,我却在不自觉中对自己的敌人,有了心。
那么风邪衣,你对汐流霜,是否也有那种英雄惜英雄的情感呢?除了敌人之外,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有人说,风邪衣是尘世间的一缕风,无拘无束,无心无情,从红尘走过不带走一片落红;汐流霜是天空中的一寸云,看上去似乎美丽非凡,却始终高高在上,无法触及。
而风邪衣和汐流霜,一旦相遇,便是风云际会!
真是的,我哪有这么暴力啊?我只是喜欢和他斗智斗勇的日子,如果有他,我以后的生活应该不会再无聊了吧。
我十七岁的那年,他再度消失了,就像当初他离开西琉一样。
我一定是疯了!为了生平最大的那个敌人,我竟然动用手里所有的情报网想要把他给找出来!找出来以后干嘛呢?我就这么迫切的想给自己找一个处处和血刺对着干的敌人吗?
苦笑,原来在我心中,他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朋友。
所有的情报网都找不到他。风邪衣,就像石沉大海一样,再没有一点声息。
我正式成为了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父亲让我把工作重心从血刺转移到家族事务上去,变得越发忙碌的我,却始终没有忘记那双耀眼的足以让太阳都为之黯然的黑眸,永远闪耀着自信,永远那么坚定。
皇天公司推出了全息网游《轮回》,就是这么一款小小的游戏,竟然引出了失踪多年的神曦家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我带着血刺的部下,进了《轮回》,开始抢夺第二世界的霸权。
我在游戏里成立的情报网开始源源不断的给我输送其他家族的动态,七大贵族,十三华族,还有……皇族。十五月白的身旁,那个银发银眸的黑衣刺客,美丽的像是要夺去这世间一切光华,那双眼睛……
我的心一颤。
后来,溯夜之战,他像救世主一般突如其来,救了危险之中的溯夜。我站在远处看他,突然有一种想要和他交手的冲动。正好君临月以前救过我的妹妹白纱,我为何时无月“出头”也算是名正言顺吧,反正君临月到最后还是会死的。我早就知道公子念衣说服了倾天阁,就算我打赌打赢了,到时候只要来一句“公子好本事寒某感谢公子手下留情告辞告辞”拍拍屁股就可以跑路了,三比一还怕何时无月那群小人不死吗?(某离:你果然有够阴险!)
结果还是他赢了。
不过我也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他,的确是风邪衣。
真好呢。
再后来,我们在游戏里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有了交集。他居然让我和隐煞穿女装去参加皇宫选秀?!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我一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生平第一次穿上了女装,放任自己去胡闹。
不过,他穿上女装的样子还真是倾国倾城啊,要是他是个女子……
要是他是个女子?
我抬头望着他美丽的侧脸,有一种猜想渐渐浮上心头。会有可能吗?那个冷酷的不苟言笑的少年,那个和我斗了整整十年的少年。
天禧阁中,舞兮说:“绝吻之恋,是一对情人的信物,当然也必须由一队男女组队完成,你们俩却都是男人……”我下意识的看身旁的黑衣刺客,他的面巾被袖箭射落,完美的容颜在黯淡的光线之下,衍生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冷魅。
我无语:“……舞兮姑娘,我的确是男子。”
他的银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心中的某个猜想终于被证实,原来“他”,竟然是“她”。
知道的一刹那,心中有震惊,有赞叹,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喜悦。真是奇怪,我为什么要喜悦呢,似乎遇到她的时候,一向善于克制自己的我,情感就没有正常过。
还有三天就是天下大会,练级狂人的她却突然下线了。这一次,她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吧?我怅怅然的推开游戏养生仓的盖子,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大人那张笑的一脸灿烂的脸。
“流霜,爸爸有一些事想要和你说哦。”
“什么?”不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其实啊,其实——”父亲故意拉长了语调,然后摆出一副“你认命吧”的表情,一拍我的肩:“其实你已经有婚约了。”
“噗——”没忍住,喷了。
“这是你母亲给你定的娃娃亲哦,本来想十八岁的时候就让你们成婚的,谁知到那孩子命运多舛,竟然失踪了。”
失踪?那为什么不一辈子都失踪好了。对于这种政治婚姻完全没有好感。
“还好,她前不久在南陵出现了。”
“嗯?”我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示意他说下去。
“你去找她吧……霜儿,没办法,咱们家打不过他们家……好吧,我承认,是我打不过亲爱的老婆大人,那个女孩的母亲是老婆大人最好的朋友,就算那孩子失踪了三年也不肯取消婚约。霜儿~”想到母亲的暴力蹂躏,父亲大人眼泪汪汪外加可怜兮兮。
“她叫什么?”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却在盘算着怎么样把这么荒唐的亲事退掉。
“季未末。”
“季家的?”我皱眉。
“是啊,她可是季氏下一任家主呢,不过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基本就和家族貌合神离了,在外闯荡的时候一般都用另外一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父亲看我的眼神有点暧昧。
“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风、邪、衣。”
“噗——”我的书桌再次遭受了洗礼。
“不会是那个风邪衣吧?”
“没错,就是那个和你一样不近女色,最后被黑道中人误会你们俩其实是同志的那位风邪衣,当然他们都猜你是受。”父亲笑的一脸欠扁。
“……父亲大人,我觉得现在你应该去用午膳了。”我温文尔雅的一笑,抽出怀里的扇子,“刷”的打开,遮住了我抽搐的嘴角。
“啊?可现在才下午2点哪。”
“您、该、去、用、午、膳、了。”我的笑容越来越温柔。
“啊……啊啊啊,对啊,我还真是肚子饿了呢……呵呵,等会见,乖儿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一手撑着脸颊,扇子一挥,真气涌动,把他忘记关上的大门轻轻的搭上。
桌子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串血玛瑙。
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一直以为自己会孤单下去,可是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就这样吸引着我不断追寻。或许现在还不算是爱情,但是她,是我唯一想要继续下去的可能。
于是,收拾行李。
下一站,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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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果然不适合写回忆录,十二万分的崩溃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