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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在隔壁的厨房中忙活,出门来听见飞儿的自言自语,鼻头一酸,掉转头去就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青儿,你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肿得看不见了。”杨虎给她递过来一张浸湿了的帕子,话语中多是叹息。

楚家村同一天死的人太多,现在各家各户都没有请道士来念经,单是设灵堂烧纸,待头七过后就上山埋葬。

像飞儿说的一样,厨房里的馒头吃完了,所以不管青儿给她做什么吃食过去,她都没有胃口,原来她吃馒头是在想念王阿婆啊!

夜间,温度降了下来,人人都劝飞儿回去休息,但飞儿总是那样木头木脑地跪坐着,认真地烧冥纸。

没办法,午夜时分,大家只有散了开去,偶尔出来看看她是不是还在。

与王阿婆近距离接触,飞儿总是觉得王阿婆还在,还在她的身边,还在关心她,还在念叨她,所以在王阿婆的灵堂前,她才会感觉到不那么心痛。

想着王阿婆与她的相识以及过往种种,她是幸福的,这样一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人,与她很投缘地住在了一起,不似亲人,却胜似亲人。

或许她与王阿婆真的是有缘,就像她在现代时遇到的江爷爷一样。

感叹命运坎坷,其实命运对她也不是完全不公,至少她得到了两个老人毫无保留的关爱。

记忆有时候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这夜里所有王阿婆给她说过的话,她都全数想了起来,甚至是王阿婆临死时留下的任何只言片语。

“灶……”

当这个音回想在脑中,她忽然像是开窍了一样明白王阿婆的意思。

王阿婆不会说“赵”,姓赵的人与王阿婆都没有关系,那么王阿婆说的应该是“灶”。

老一辈的人总是会给下辈留下遗产,王阿婆当时恐也是这种想法。

猜到了丁点,她便从蒲团上站起来。

跪的时间久了,腿脚麻得她几乎站立不住。

出了门,她扶着墙壁慢慢地朝隔壁的厨房去。厨房内点着油灯,是青儿故意留的,怕她半夜的时候肚子饿,来厨房找食物时看不见亮。

经过几个时辰的冷却之后,灶底下的灰都凉了,她拿着一根棍子在里面掏,看会不会有王阿婆留下的遗物,但掏了半天,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灶火旁边是一个肚子浑圆的水缸,平时在里面装满水,当灶火做过饭之后,缸里的水就热了起来,夜间的时候用那水去洗澡,很省时,也很方便。

飞儿在那个水缸的侧面看了看,就干脆伸手进去摸,原本她也没想摸出个什么东西来,没想到手伸进去就当真摸到了一个包裹。

将其扯出来,包裹上已经堆了满满的一层灰。

心中有些激动,不是说她有多么的想要王阿婆的遗产,而是想着以后还有一个遗物做念想,心情就不免舒畅了许多。

在油灯下解开发旧的包裹,里面还包了汗巾,揭开汗巾,一块熟悉的玉佩就出现在了眼中。

通体透绿,触手冰凉,上好的材质,这不是金柯的那块玉是什么?

身体有些晃动,她想不通这玉佩怎的会出现在王阿婆这里?难道是王阿婆当时拾到了?

长长地抽了一气,她将玉佩握在了手中,像是触碰到金柯一样,心酸、痛楚与许多难言的情绪一齐都在胸中翻涌。

坚持着走到王阿婆的灵堂前,她便支撑不住地跪在蒲团上。

玉佩在手中越捏越紧,心也越来越痛,这种感觉无法释怀,最后竟然化作一口血吐了出来。

兴许,命不久矣罢!

金柯击她的那一掌,她没想过医治,也懒得去医治,这不是寻死,而是对活着了无生趣。

金柯离去时,那看她的冰冷的眼神深深地刺伤了她,致使她每每想起就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扎进骨髓一般,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方法才能缓解那种苦楚。

作为特工,她知道她失败了,感情方面彻底地失败了。

玉佩上有一个好看的龙飞凤舞的图案,靠在王阿婆的棺材上,她静静地看着,恍惚觉得金柯就在眼前。

视线模糊中,她瞧出了图案中两个画龙点睛一般的心形,于是,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戳。

食指和中指同时按下去,不料,“咔嚓”一声,玉佩当场一分为二。

以为把玉佩损毁了,她心下一惊,居然的害怕被金柯责怪。

然而,两块玉佩并没有完全分开,中间还有一条细细的丝帕连着。

这玉佩不动都已经动了,她想了下就将丝帕抽出来,只见丝帕上画了一幅图,一幅地图。

估计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她瞧过后就想将丝帕还原,奈何那丝帕拆开后就再也恢复不了原状了,而且玉佩也还原不了。

几许苦笑在嘴边溢出,也许她就是要金柯彻底的厌恶她。

金柯很守时,三天后的夜晚他就出现在了灵堂中,而这时候并没有外人。

飞儿跪在灵堂中的蒲团上,脑袋靠着棺材,俨然已是一副睡着了的姿态。

“玉佩找到了吗?”对着一个好不容易睡着的人,金柯冷冷地发话。

飞儿即时睁眼,目光缓缓转向金柯,红衣邪魅的男人挺拔地站着,全身都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变了,完全的变了,再也不是那个会说“我爱你”的金柯了。

心狠狠地疼着,她说不出话来,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柯。

“我说的话你都毫不在意吗?”金柯发火了,眸中满是怒意。

“对不起!”好不容易,飞儿才将这话道了出来,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利剑扎在她的心上。

她将手掌摊开,两块一直捏在手中的玉佩便印入了金柯的眼帘。

金柯陡然一惊,以人眼看不清的速度来到飞儿的面前,将两块玉佩拿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他原来的玉佩,想着是飞儿动了他的东西,刹时他的脸色难看地沉下。

利刀一般的视线落到飞儿的身上,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是你毁了我的玉佩吗?”

飞儿非常不喜欢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唇角咬了咬,才道:“如果你眼力够高,你应该看得出来,这玉佩原本就是两块玉佩拼合而成。”

金柯狠狠地瞪着她,气不打一处来,“那也不用你碰,谁要你多事了?”

“或许你想要的应该是这个东西。”飞儿将袖中的丝帕拿出来,朝金柯递过去。

金柯不解何意,瞧了两眼才接过来,“这是什么?”

虽然是疑问的话语,但看了看他就知道那丝帕上绘制的图是什么意思了。

“你看了?”冷如冰渣的言语问出,他身上的杀气便蔓延开来。显然,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无意中让飞儿知道了,他只有选择杀人灭口。

飞儿抬眸,心情苦涩地看了看金柯,道:“想杀人灭口的话,我不会怪你。”

金柯深邃的眸子盯着飞儿,良久,鼻中哼了一身,转身就走。

“柯柯……”飞儿憋不住地唤出声来,金柯走得那么决绝,当真是比杀了她还令她难过。

金柯的脚步微顿,转瞬却又没有任何表示地离开。

泪无声地滑落,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飞儿还无法从低落的情绪中出来。

想大哭一场,可她竟然哭不出来。

拿到了东西,金柯就在离楚家村不远的森林中找武笙。

“少主,是否拿到了?”武笙即时现身,一身黑衣,全身都有着军人的气质。

金柯点点头,并不把玉佩拿出来,“咱们的人马召集起来了没有?”

“已经按少主说的布置妥当,此番回京,即便有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人阻拦,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武笙很有自信地道。

他跟了金柯多年,便是有他的部署,才会有金柯这一年来安全。

当然,若是没有必要,他不会把金柯这一年来的遭遇告诉金柯,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就像是他曾经给了金柯银票,至今未透露分毫一样。

“好!”金柯满意地颔首。

武笙又道:“替身已经于昨日启程,少主似乎也该启程了,选的路线不相同,咱得赶在被人发现之前进入京都的范围。”

金柯想了想朝前走去,吩咐道:“不要把我在此地遇到的人和事透露出去。”

“属下明白。”武笙抱拳应承,他懂得怎样保护主子的尊严。

……

将王阿婆抬上山去埋葬的时候,飞儿就再也坚持不住地晕了过去。

让冯小六通知前来给飞儿看病的童家凡赶到楚家的院子,话也不说就赶紧走进飞儿的房间,给飞儿检查身体。

结果令他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飞儿五府六脏受损,再不及时医治就回天乏术了。

他当下给飞儿施针,末了又开药方让药童去抓药。

几匹马风风火火地从村口疾驰而来,却是宇文神狂和沐清歌等人,比飞儿和金柯两人晚了五天到达楚家村,他们不知道这五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飞儿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进门的两人都吓了一跳。至于沐清歌的四个师姐,则是对飞儿的死活毫不关心,倒是飞儿此刻的样让她们有些烦恼,貌似暂时又无法回巫山了。

“苏三,苏三,你这是怎么啦?”沐清歌着急地奔到在床前喊,印象中飞儿一直是一个活泼开朗喜笑连天的人,是以,对于飞儿的沉睡不起,他接受不了。

宇文神狂掀开飞儿的眼帘看了看,又给飞儿把脉,神情凝重地想了想,将飞儿扶起来,脱掉鞋子上床去,盘腿坐在飞儿的背后,运功给飞儿疗伤。

对于内伤严重的人,这无疑是比药物更快也更好的方法。

沐清歌知道宇文神狂的意思,叫周围的人噤了声,便默然立在一边,似观察飞儿的变化,又似给宇文神狂把风。

这一路行来,哪怕宇文神狂的言语不多,他也是把宇文神狂视作了朋友。

待宇文神狂收手之后,他就换宇文神狂,继续给飞儿运功疗伤。

飞儿是一个全无内力的人,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引导体内输送进去的真气,因而这增加了给她疗伤的难度,好在她的伤势也不算最严重,还难不倒二人。

但纵然如此,飞儿这一睡,也是睡了三天。

他二人倒是想知道飞儿发生了什么事,可惜大家都只是说金柯走了,其他的都只字不提。

的确,有些事真的很难开口。

醒来之后,飞儿就去了王阿婆的墓地,在楚家村的山脚下,出了村子隔不多远就到了。

去泸州之前,飞儿给了楚少杰不少的金子,让他在楚家村和赵家村相邻的竹林内修建房屋。此刻看来,王阿婆的墓地竟然离那片竹林很近。

房屋已经初见雏形,许多工人还在砍伐木材继续修建,照此速度,约莫估计再有三四个月就能建成了。

花了两倍的价钱买了那片山头,楚少杰也不浪费,将房屋的面积规划到最大,瞧着真像是一个小型的避暑山庄。

飞儿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竹林那边的房屋,来到墓地就将祭品摆了出来。

新坟以石头垒着,周围的杂草除得干干净净,是王阿婆喜欢的风格,在世之时,王阿婆原也喜欢干净。

伤势还没好全,几口凉风吹来,她就忍不住捂住嘴巴咳嗽。

过了这些天,她仍然无法平静下来,似乎金柯离开了她,她的灵魂也像是被抽空了。

那是一种难言的痛。

金柯的失忆是她的杰作;金柯可能会恢复记忆而忘记与她相处的过往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曾经她一再的提醒自己要与金柯保持距离,到最后是她的意志力不够坚定泥足深陷了,所以她怪不得谁来?

她好像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伤害了金柯,怪自己深爱上金柯,还怪自己无法挽留金柯。

情绪总是不好,望着王阿婆的墓碑,她多么希望王阿婆能够回来啊!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也不至于无法排遣心中郁闷而独自难过。

长长地吸了一气,她仰头看向天空,强忍住眸中即将滑落下来的晶莹。

不知什么时候,楚少杰竟然站在了离她不远的树下,大概他也是来上祭品的,他父亲的墓与王阿婆的墓离得也不算远。

静静地注视了飞儿许久,他才朝飞儿走来,临近了,他脸上挂出一个邪气的笑容,道:“如果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不离不弃。”

这话听着像玩笑,但没人知道他有多少真心嵌在其中。

飞儿瞥他一眼,不回话。

不离不弃的事她还敢相信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且不说她以后会不会改变这种想法,现在她是真的怕了,而且金柯嵌在她的心中,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开的。

想起金柯,她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抽疼,让自己感觉呼吸都艰难的巨疼。

提着篮子转身回去,走时她的眼中只看得见地上逐渐干枯了的草。

楚少杰跟在她的后面,脸上装出来的笑收敛了起来,其实,当前情形他也真心笑不出来,他只是想让飞儿好过一点。

公司的事暂时都是由杨虎打理,飞儿无暇去过问了,也没有心情。

报社逐渐放手让郑小马和冯小六去干,二人都聪明能干,担当起报社的所有事宜不成问题。

泸州一行,开启飞三公司的丝绸之路,因而,杨虎大胆地开办一个丝绸公司,让朱润民来全权负责,而他仍然管理飞三公司的皮货生意。

可以说,公司有杨虎这个得力助手,飞儿不需要担心什么。但无论如何,飞儿仍然是公司的灵魂,是所有员工的主心骨,好似只要有她在,大家就什么都不怕,并力量十足地拼命干。

只是,令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是有一天,飞儿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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