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玉。
目睹他的到来,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种想法。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四个美貌的白衣女子,各各手中拿着长剑,脸色阴冷,看样就不是好惹的主。
江湖人士都有高强的武功和深厚的内力,难怪他们的身法会那样快。
众人机警地静默了下来,不想与混迹江湖的人产生任何冲突。
“哟,这不是清歌吗?”飞儿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杯子,微微晃荡地走向沐清歌,其形象直直让知道她是女人的楚婷婷和青儿汗颜。
沐清歌的视线在飞儿的身上转了又转,好半响才道:“你当真是苏三吗?”
不敢认,瘦得变了一个样,与他想象中的模样悬殊太大了。
于飞儿的离走,他原本气恼得一肚子的火,恨不得见到飞儿后,痛扁飞儿一顿。可是,当飞儿出现在他的面前后,他却是忘了当初欲修理飞儿的想法,满脑子都是惊喜和兴奋,这让他的四个师姐心中满是失望。
很遗憾,他错过了飞儿的婚礼,至今都还不知道飞儿是女人,甚至是他还不知道飞儿结过婚的事,他只知道金柯走了,而飞儿很伤心。
“男人”为男人伤心,这又一次颠覆了他的思想观念。
“如假包换。”飞儿微微一笑,剪水双眸也透出了亮光,仿似天边的月裁了一段下来,令她整个的美得摄人心魂。
沐清歌直愣愣地看着,胸口不住地起伏,用了半响的工夫,他方然将心中波动压制下去,而后道:“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看似平静,其实平静背后满满的都是那段日子寻人的心酸。
“顶多三个月呗!”飞儿没心没肺地说罢,爽朗地将手中的杯子递向沐清歌,“喝酒吗?”
“师弟。”见沐清歌果然接过了飞儿的酒杯,沐清歌背后的四个师姐就不乐意地喊,她们的师弟从来不喝酒的啊!
沐清歌回头看了一眼对他的饮食起居照顾有加的四个师姐,再看看飞儿,目睹飞儿含着笑意的眸子,接过酒杯,一仰头就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咳咳咳……”喝得太急,他当场就咳嗽了起来。
“呵呵!”飞儿嘲笑道:“清歌,身为男人,你这些年都白活了啊,连一杯酒都喝不了。”
“苏三,你闭嘴。”沐清歌背后的师姐拍着沐清歌的背,不悦地斥责。
飞儿耸耸肩,道:“这个点来到鄙宅,你们是想吃饭呢,还是想睡觉?”
“你不是答应我们师弟要跟我们去巫山的吗?如今拖了这么久,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是来干嘛的?”紧挨着的师姐嗤鼻道。
“呃……”说到去巫山的事,飞儿就语塞了,答应了的事她现在好像也还无法信守承诺。
“苏三,你不能再食言了啊!”沐清歌怕飞儿又溜了似的一把抓住飞儿的手,俊脸还因咳嗽而微微泛红。
“不会,绝对不会。”飞儿想把手腕抽出来,却是发现沐清歌捏得死劲。
沐清歌不依不饶地道:“那你明天就跟我走。”
“啊?”明天的话真心太早了,刚回到游金县城,公司那边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啊!
关于这事,直到宴会散了之后,沐清歌还在纠缠着不放,没办法飞儿只好答应他处理了公司的事,就跟着他去巫山。
但飞儿次日并没有立即去公司那边,而是在宅子里休息了两天,才准备出门。
“少爷,门外有一个少年晕倒了。”飞儿这厢才走出房门,一个小厮就急匆匆地跑过来道。
飞儿愣了愣神,“少年?谁呀?”
秉着不能见死不救的态度,两个小厮把晕在门外的少年给抬了进来,其中一个小厮道:“少爷,这人都在咱门口站了三天了,小人也曾劝他离开,但他就是不听。”
“赵柯!”飞儿流目看去,立即认出了那面黄肌瘦的小子,犹记得他那天跟她和楚婷婷一起进城,没成想遭到了楚婷婷的拒绝后,他还耐心十足地等着。
凝神想了下,她便过去给赵柯把脉,然后起身道:“他没什么事,大概是饿晕了,吩咐厨房给他准备点流食。”
“少爷,什么是流食?”小厮纳闷地问。
“就是……稀饭。”飞儿扶额解释,与古代不同的事物,她通常都需要很注意才能避免。
“好。”小厮赶紧点头答应。
“苏三,我跟你一起去。”沐清歌掐准时机地出现,任何时候,他都是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人前。
他不是想要帮飞儿处理公司的事务,而是看着飞儿,不让飞儿溜了。
飞儿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拒绝。顶着四个师姐的压力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沐清歌已经够意思了,她也不能为难沐清歌。
公司那边,的确有许多如山如海的事务。
飞三公司主要经营皮货生意,深秋之后,许多猎物都陆续出来寻找过冬的食物,因而进山打猎的猎人大多都满载而归,他们将兽皮运来,根据协议出售给飞三公司。
于是,才三个月的时间,公司的仓库就堆满了。
跟猎人们签订协议是飞儿为了公司的发展而想出的策略,这一协议不仅保证了打猎者的利益,也保证了公司向前发展的顺利。
货源充足,这是任何一家做皮货生意的都无法与之抗衡的优势。
杨虎想让助手徐军去京中寻找买主,省得货物越积越多。本钱垫下去了,利钱还赚不回来,届时公司缺乏资金就无法正常运转了。
飞儿扫了一遍公司的账目,再观察观察各个部门的工作情况,就跟着杨虎去仓库,顺便了解了解杨虎对公司后续发展的规划。
无疑,杨虎的思想是放不开的,他可以独撑飞三公司的一面,却是无法带领飞三公司往大的方向发展。
从仓库出来,飞儿就一直凝神思索。
杨虎瞧得纳闷地问道:“可是哪里不妥吗?”
飞儿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这么多的皮货,而且质量还挺不错,咱是不是可以考虑开一个服装厂,那样自给自足的话,既不担心皮货会坏,也不担心一时之间找不到买家。”
“服装厂?”杨虎又听到了一个新奇的词,脸上尽是茫然。
飞儿沉吟着,“此事待我好好考虑考虑,如果可行,咱就大胆去做;如果不行,咱再想别的法子。”
沐清歌跟随者不发一言,对做生意的事,他原本也不懂。
“那好。”杨虎相信飞儿,似乎只要是飞儿想做的,他都觉得一定能成功。
目前来说,朱润民专门负责丝绸的事,但有关丝绸的事务在公司中却不是一个部门,好像很乱。
飞儿了解了朱润民工作上的絮乱,回来后就埋首整理出一个计划,并于傍晚时分,吩咐人拿去报社让郑小马刻印十多分出来。
“你终于得空了,感觉你的工作好无聊。”沐清歌闲了一天,见飞儿处理了所有的事,才开口说话。
飞儿抬眼瞟去,“无聊的是你吧?我很忙的,哪有空觉得无聊?”
沐清歌苦笑下,“那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去干呢?”
“目前没有,待想到了再说。”
飞儿走出书房,唤了一个小厮问道:“赵柯醒了没有?”
“回少爷,醒了,他叫着要见少爷,是青儿姑娘给拦下了。”
“哦!”飞儿颔首道:“那你去叫他来书房见我。”
小厮微微躬身离开,不一瞬的工夫就把赵柯给领了来。
赵柯立在飞儿的书房中,单薄的身子如铁般的刚毅。
飞儿好似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前身的自己,望着他,久久地不言也不动。
楚少杰和楚婷婷均觉得她不应该收赵柯为徒,省得听见那个“柯”字而徒增伤感,青儿亦觉得楚婷婷言之有理,同样她也有些无法面对。
但有些事越是想要躲避,便越是无法逃开,就像赵柯的出现,无可避免地使她想起金柯,继而也无可避免地心痛。也许她该正视赵柯拜师的事,而非用逃避来解决问题,从来她就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
“为何想要拜我为师?”许久的沉默后,她终于发话。
赵柯双唇激动地颤了颤,恳切地回道:“赵柯见识过苏老板的身手,同时也听过苏老板的所作所为,觉得苏老板绝非常人,所以赵柯想学苏老板的本事。”
多次被楚婷婷提醒,他现在不敢在飞儿面前自称“柯柯”了。
飞儿纤细的食指和中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敲,问道:“那你究竟是想学文,还是想学武呢?”
“赵柯想学武。”赵柯毫不迟疑地答。
飞儿苦恼地扯了一下唇角,“那你拜我身边的这位沐清歌大侠为师比较好,他的武功很高的,至于我,我真的不知道能教你什么。”
赵柯顺着飞儿手指的方向朝坐在下手悠闲地喝茶的白衣男子看去,他还没说话,就见那人好笑地摆手道:“我不行的,我可没考虑过收徒的事。”
“赵柯想拜苏老板为师。”收回目光,他的信念没有丁点摇动。
飞儿头疼地扶额,沐清歌看得笑道:“苏三,还真是很少看你吃瘪呢!”
飞儿嗔他一眼,叹息道:“罢了罢了,该来的会来,该躲的躲不掉。不过,貌似收一个徒弟来玩玩也挺不错。”
拿出一张宣纸在桌上摊开,拿过毛笔,在砚台中沾了沾墨水,抬眸朝赵柯问道:“姓名?”
这不是知道的吗?
赵柯微微一愣,即刻回:“赵柯。”
“性别?”呃,职业习惯,居然这个问题都不放过。
“男。”
赵柯才认真地回答完,沐清歌就扑哧一声笑出,明明都知道的问题还问,这苏三不是没事找事吗?
飞儿瞥他一眼,继续问:“家庭住址。”
“赵家村……”
“家庭情况?”
“家中就只有母亲和我。”
单亲家庭?
飞儿停下笔,看了看赵柯,又落笔去写,仍然不习惯用毛笔写字,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
“年龄?”
“十六。”
“什么?你十六了?开什么玩笑?”
惊异之下,飞儿手中的毛笔就不慎掉到宣纸上,刚刚写的字全毁得模糊一片。
她以为赵柯只有十三四岁,没想到……
“赵柯确实是年满十六了。”说起年龄的事,赵柯看了自个儿的身高,亦是不由苦恼,若是再长不高,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呃。”飞儿生涩地道:“没看出来。”
果然是营养不良害死人啊!
再度问了几个问题,她才道:“明日开始,负重五十斤去城外的十里坡上上下下地奔跑两个时辰。”
“啊?”这回该换赵柯讶然了,这算是什么训练方法?
沐清歌也是讶异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爱练不练。”飞儿懒得解释,起身欲要离开时,又道:“去找青儿给你安排住处,今后你就住在我府上吧,我还不愁养你这么个人。对了,别怕吃饭,使劲的吃。”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十六岁的人了,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这不仅是悲哀,而且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
次日,赵柯就按飞儿说的去锻炼了,他不知道飞儿这样安排的用途,但即便飞儿整治他,他也会一丝不苟地完成所有的任务。
飞儿原也没有多么认真,看赵柯诚实憨厚的样,也是每日花点时间去指点。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无意之举,未来一个能够抵挡外敌的将军竟由此出炉。
郑小马将刻印好的计划案送来,隔日飞儿就让杨虎通知各部门的负责人开会。
这计划案经大家讨论后,飞儿最后决定把朱润民负责的丝绸部完全分离出来,另外成立一个公司,即飞三丝绸公司。如此,不与原来的皮货公司混淆,也有助于业务方面的处理。
与公司发展前景有关的会议开了三天,让人意想不到地,一个专门制作皮衣的服装厂便诞生了。
资金方面的问题,飞儿让郑小马刻印报纸出去宣传,看能吸引多少商家来投资,其余的则由她自己支付。
初步方案出来之后,杨虎便安排人去选厂址,但寻了两天,都不太满意。由于这服装厂也不太大型,飞儿一个脑热,就将自个的府邸分了几个院子出来,由楚婷婷和青儿专门负责管理。
其实那二人也就相当于厂长。
古代的女子针线活都很是精湛,将货物交给她们,再找人画样图出来,她们基本上就能按图纸做了。
所有的事都很乱,也都很忙,但分派了每个人的任务之后,忙中又有秩序。
为了游金县的发展,俞大人亲临飞儿的府邸,交谈了一番飞三公司给整个游金县带来的发展,便把一张文书交给了飞儿。
犹记得飞儿去泸州前向俞大人写了一张申请,一张开发煤矿的申请,后来发生了金柯恢复记忆离开的事件,飞儿就把这事搁置了下来,没想到俞大人上奏了朝廷,这准许开发煤矿的文书早都从京都发下来了。
俞大人离开后,飞儿拿着文书不住地皱眉,按朝廷的要求,文书下发之后就得准备施工了,可她现在刚把公司扩大规模,且不说人手够不够,单是她自己就觉得心力交瘁顾不过来。
“还有十天。”沐清歌适时地提醒,说过给飞儿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若是飞儿不走,他绑也要把飞儿绑走。
飞儿冷睬他一眼,“你没看见我正焦头烂额吗?”
沐清歌道:“你答应了的,你不能反悔。”
飞儿坐在书案前,头疼地撑着脑袋,沉吟一阵,道:“我不会食言,但现在麻烦你出去。”
沐清歌不明所以,却也不打扰。
于是,接下来的五天,飞儿都埋首以羽毛写作,她不知道她去巫山得耽搁多久,是以,有关公司如何经营的事,她得有条有理地写出计划来,这样杨虎他们就不至于盲目地干。
仿佛是一双指点方向的无形的手一样,有了这个计划,公司会少走许多弯路。
终于完成之后,她撑起身来,这才觉得腰酸背疼好生难受。
拉开门,以为沐清歌在外面,哪知入目的竟是楚少龙激动中嵌着伤感的俊脸,他好像赶路赶得很急,此刻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
“少龙,怎么是你?”她颇为意外地出声。
“飞儿。”漆黑的眸底涌动着许多复杂难明的情绪,楚少龙一瞬不瞬地看着飞儿削瘦的脸,胸中拥堵得难受。
轮廓全都出来了,飞儿此时的五官精致得没有任何瑕疵,肤色也白皙得如玉一般,只是,看到这般绝美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儿,他怎的会觉得更加伤感呢?
瞥见楚少龙眸中的神情,飞儿心下陡然一跳,“你怎么啦?”
猝不及防地,楚少龙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那么紧地恨不能将她嵌入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