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鬼?你骗人!”凉鸢在心底驳斥道。
“凌初锦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而已。”战鬼一边在夜色中潜行,一边用不着声色的口吻对她说道。
不,不可能!眼前这个“战鬼”分明就是凌初锦,他为何要骗她!?
想到这里,她倏然抬手,径直伸向那人面上的银质面具。
“别动,见到我模样的人都得死。”他轻易躲开她的手,警告道,“我不是他,我不会对你温柔。”
他骗人,他分明是在说谎!凉鸢无声痛苦,喉咙口堵得好紧。她急急摇着头,想要否定战鬼所说的一切。如果他不是凌初锦,又为何要去刻意解释?这很显然是在欲盖弥彰嘛!别傻了,别以为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点伎俩对她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我叫你安分点你不懂吗!?”见怀里的女人一直在扭捏着自己的身子,战鬼忽地大喝一声,吓得她整张脸瞬间僵住,变得惨白。
天呐,他真是她的初锦哥哥吗?初锦哥哥从不会惹自己哭泣,也不会对自己喊得这么大声。难道……他真的不是?其实细细听来,他与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差别的,战鬼的声音比较喑哑,而初锦哥哥的则会稍稍洪亮一些。
怎么办?她现在好乱,真真假假,一虚一实,她真快被眼前这个男人搞疯了!她一定要摘下他的面具亲自确认一下。
“到了。”战鬼简单说道,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了地面。
双脚终于着地,凉鸢半悬着的心也立马变得踏实了。她用手顺了顺气,忽地一下又是一阵反胃:“呕——”
见此,一旁的战鬼的唇角微微一紧,面具下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他无声地掉头,拉起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凉鸢一惊,赶紧抬头看了看眼前之景——原来他将她带到了一家酒馆,酒馆里还有三三两两的顾客,零零散散地分坐在灯光昏暗的店厅里,模样不由有些萧条。
“两位客官,里面请,想要吃些什么?”店小二一见有客人上门便立马热情地迎了上去,只是在看到戴着面具的战鬼,他面上的笑意很明显的僵滞了。他心想这人好生奇怪,为什么要带着面具示人?再看看他身后的女子,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紧咬着下唇的表情让他知道,此刻的她一定很不情愿与这男人呆在一起。
“照这单子上的做。”战鬼递个店小二一张纸条,而后扫了一眼店中的情形,迈步朝着里头走去。
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为凉鸢拉开凳子,道:“坐。”
凉鸢乖乖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坐了下去。她死死看着他,似是想要将他面具后的容貌看透。这个战鬼究竟是不是凌初锦,是不是?是不是!?都怪这该死的面具,该死的灯光,竟让她看不清他的眼底的颜色。要是这人的眼睛也是蓝色的话……
灯光懒懒映在两人的身上,两人之间的静默既可怕又微妙。
战鬼拾起两只茶杯分放到自己与她的面前,而后提起茶壶往里面斟了些水。
凉鸢确实渴坏了,喉咙涩得难受,于是她想都没想,便掇起其中一只喝了起来。
“谁让你喝的?放下。”孰知她才喝了一口,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这让她的心“咯噔”一下沉了半截。
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他敢不敢别用和初锦哥哥那么像的声音对她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小二,茶换壶热的。”战鬼提高音量说道,说罢便将凉鸢手中的茶杯夺了下来,一下将里面的水泼到了地面。
“诶,好咧。”小二应声,很快便换了壶新茶过来,“两位客官,夜间生意所有不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东西上得快点,都要最好的食材。”他交代道。
“是是是,客官尽管放心。”
小二离开了。
战鬼重新替她倒了杯茶。这一次,他先亲自试了试水温,觉得正好,然后才再把杯子递到了她的手里:“有孕在身要懂得照顾自己,水太凉对胃不好。”
闻此,凉鸢的心脏强有力地一震,他在关心她?他就是初锦哥哥!
由于不能说话,加之心情急切,她冷不防地抓起了他的手,放到了颊边。她泪眼氤氲,唇角发颤,强忍着哭意对他绽出一抹潋滟的笑容。她的微笑就如开在雪地里的莲花,惨白而美丽,让看的人既是心痛又是动容。
她那双含笑的眼仿佛是在对他诉说:“初锦哥哥,我好想你……”
然而,这一切看在战鬼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他愣了片刻,直到她脸上火热的温度渐渐透进了他冰冷的掌心时才回过神来。
“你就这么想要男人?呵,我还以为你有多坚贞。”他无情抽手,嘴角处带起一抹鄙夷的笑,匆匆端起杯子灌下了一杯温茶。他的动作有些仓促慌乱,应该是在掩饰着心底的什么想法。
不,不是的!
凉鸢倏地松开他的手,拼命摇头,神色之中写满恐惧。他怎么可以怀疑她的人格!?初锦哥哥绝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那他到底是谁?是谁!
面具背后,“战鬼”的表情带着哀愁。他也不想这样伤害她,只是现在还不是对她承认秘密的时候。为了更好地保护她,教她长大,总之,必要的代价总是要有的。
“客官,您要的菜来咯。”好在店小二适时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僵持的局面,“请慢用。”
“吃吧。”战鬼道。
他向她递出一副碗筷,而她却迟迟没有接手。
凉鸢低下眼眸,眼泪一滴滴地往下坠落,打湿了冰冷的手,沿着指缝渗进了掌心之中。
他到底谁?到底在做些什么?一个三番五次出言伤害她的人又怎会知道她爱吃的正是眼前这一大桌荤素有异的饭菜?
她好混乱,一面被这个“战鬼”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而感化,以为他就是她的初锦哥哥,一面又一次次因他的尖酸刻薄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砰”——空碗重重砸在了案上,震得满桌的碗碟瑟瑟颤抖。
凉鸢猛抬头,对上了那张寒涩的面具。她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依然可以感到那一股摄魄的阴冷之气。
“为什么不吃?”傻瓜,怀孕的时候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凉鸢摇摇头:她不是不想吃,是吃不下。再说了,当下自己连这个人的身份都没有弄清,她又怎敢轻易吃他送来的东西呢。
“放心,没有毒。”
闻此,她的脑袋晃得更厉害了,连带着急急摆着双手。哎呀,这不能说话的滋味真是太不好受了!
“小二,有没有空房,给我一间。”一道重重的呼吸声从战鬼的鼻息间透出,他似是有些无奈,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二道。
“有,客官,请随我来。”小二恭维应道,跑到楼梯口摆好“有请”的姿势低头哈腰道。
“走。”见此,战鬼一把拉起凉鸢站起身来,他的手有力却不粗鲁,将她的手腕抓得紧紧却没有弄疼她。
她抗拒不得,根本使不上力气,只好跟着他跌跌撞撞地往楼梯口走去。
来到小儿身边时,他忽地止步,对其交待道:“待会把饭菜端进房里来。”
“遵命,客官。”
在酒楼二楼的一间素雅的厢房里,凉鸢坐在桌前,战鬼背抵在门前站着。她在看着满桌热气犹在的饭菜,而他则是远远地看着她。
此刻,凉鸢感到了一种被人逼着吃东西的感觉,这让她很不自在,胃里一阵阵地翻搅,极不平静,好几次差点就要干呕出声。
她心带怨恨,越来越觉得这个战鬼和她的初锦哥哥相悖甚远,他们除了形表相似,其他的,诸如性情和神采之类的,实在差得好远好远。大概真是她想他想得太疯狂了,所以之前才会产生那样可笑的幻觉。
“从今日起,每晚酉时我都会去那找你,接你出来吃过东西后送你再回去。”许久了沉默,见她终于顶不出压力吃下一两口东西,战鬼说话的口气终于放柔和了些许。
什么!?每晚?开什么玩笑!
思及此凉鸢赶紧置下碗筷,倏地起立朝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就在她准备伸手推门之际,他眼疾手快横手将其一把拦下,“东西都没吃完呢。”
混蛋!
她愤愤瞪向他,目光竟在不经意寻索那张面具下的双眸。
真是个莫名奇妙的人,他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不是凌初锦,那就没有资格对她好、让她感动!
“呵,挺犟的,看来不给点教训你是不会变聪明的了。”战鬼忽将视线定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而后慢慢移到了那两瓣带着蜜香的唇瓣上。他的喉结暗暗动了动,呼吸也变得有些紧促。
凉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死死抓在身后的花架上。他要是再敢走近一步,她就用这个砸死他!
可是……
他的脸向她慢慢逼近,最后已是近在咫尺。
出于习惯,他趁她不经意时轻轻啄了一口她的粉瓣,极其轻柔,柔情无限。也正因如此,他差一点就要沦陷,将所有伪装全都卸下。
然而此时,她竟疯了般地在他的嘴角狠狠咬下一口,一时间腥热的红血汩汩窜出,染遍了他的唇、她的齿。
这一举让战鬼彻底清醒。他要弄清自己的角色,不是凌初锦,而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魔——战鬼。
于是,欲望混着疼溺,伪装交着想念,他不顾她的反对,一口撅住她的唇,肆无忌惮地侵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