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好像是在应她。随后，就再也无话了。
客厅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要不是李妈说开饭了，大概他们四个人都要冻死在里面了。
雨勤每次来这儿，都会吃一顿饭再走，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其实她是极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吃饭。
那个氛围非常非常地压抑，压抑得让人咽不下饭。
特别是小的时候，饭桌上永远面无表情的爷爷和大伯，加上一个看似和蔼可亲的婶婶，还有那个“讨人喜欢”的堂妹毓婷。在那里吃饭，对她而言就是一场刑法。
婶婶会说：“雨勤，你难得来家里，多吃点菜哦。”然后往她碗里夹一个大鸡腿。
毓婷会淑女地夹一小块炒鸡蛋放进嘴里，等咀嚼完了，笑眯眯地说：“爷爷，今天校长找我谈话了，让我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钢琴比赛。”
爷爷会露出慈祥的微笑，然后不住点头：“好，好，女孩子就是要这样。”
这时候雨勤才意识到，大鸡腿的味道虽然好，但吃起来真得很难看。
……
等饭吃完了，婶婶让李妈把剩下的菜，给她打包带回去。雨勤记得，她是这样和李妈说的：能打包的都打包吧，你没看到那孩子刚吃鸡腿的样子，恨不得把鸡骨头都啃下去呢。
从那以后，雨勤去他们家吃饭就再也不吃鸡腿了。其实何止是鸡腿，鱼啊、肉啊、虾啊……她都不吃。到后来，她基本上就吃白饭。
不过今天比以往要好一些，毕竟婶婶和大伯都不在。不过，雨勤还是吃得很少。
“雨勤，吃点油爆大虾吧，李妈的手艺不错的。”瑞炀看她一直光吃饭不吃菜，下意识地就给她夹了一只大虾。
出乎意料！
错愕！
尴尬！
……
等雨勤反应过来，想跟他说声谢谢。方毓婷却又意想不到地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的碗里，然后笑着说道：“姐姐尝尝这个吧，我知道你以前最喜欢吃李妈烧的鸡肉了。”
这丫头是故意的吧，让她回忆起不堪的往事！但看她笑得自然纯美，真真切切，竟找不出一丝破绽。大概是得到她妈妈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真传了吧。
“对哦，我记得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好像是最喜欢吃鸡肉。”瑞炀对毓婷的作法很赞同，又忍不住夸了她一回，“我女朋友就是可人，来，奖励你一个大虾。”
然后，他宠溺地往毓婷的盘子里加了一只油爆虾。毓婷回给他一个明艳的微笑。
他们两个人蜜里调油，老头子也乐见其成，慈祥地微微笑着。
只有方雨勤一个人，实在食不知味。
“姐姐，我听你们大学里的一个师姐说，你好像有天晚上被流氓打了？有这么回事吗？”毓婷似乎是不经意想到的，脸上还满是关切的表情。
天呀，这丫是想整死她吗？什么流氓？什么被打？话一定要说得那么难听吗？
“没有，你肯定听错了。”雨勤强装着镇定，继续吃白饭。
毓婷却如坚韧的小强，看似无意地继续这个话题：“不可能啊，我前两天去大学城办入学手续的时候，那个师姐明明跟我说就是你啊。她还说保安发现你的时候，你是被绑在树上——”
雨勤低着头一声不吭，口中惯性地咀嚼着白米饭，到最后气得几乎想要咬断自己的压根。心中的一口气，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够了！”谁知，餐桌那边老头子的声音先响了起来。然后，他瞪着眼睛看了一回雨勤，冷冷地抛出一句，“不成体统，没个样子。”话落，就拄着拐杖离席了。
一旁的李妈忙过来搀扶他上楼。
“不成体统，没个样子”，这八个字好似比单烨诚的那一拳还要重地打在雨勤脸上。顿时，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那股子疼，还如虫蛊般迅速往脑子里钻。
毓婷终于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但明媚的眸子里却流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姿态。严瑞炀当然永远不会看懂那个眼神，只是雨勤已经被那样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如同过去一样。
方雨勤再也忍不下去了，用力甩下手中的筷子，大步向外跑去。
“雨勤！”严瑞炀不安地叫出一声。
她哪里还会去理他，此刻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所以，她没有回来，仍然疾步跑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