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快从树上下来吧,丞相回来了,小姐快下来吧!”一个17岁左右的小丫鬟正急急地朝树上的人说着。片刻后,一个身着淡紫色裙装的女子缓缓地从树上爬下来,转身对着刚才的小丫鬟浅笑道:“小碧,急什么,我这不是下来了?”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肤若凝脂,白皙胜雪,一双眼睛大而明亮,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似蝴蝶振翅般灵动飘逸,唇红齿白,嘴角总是轻轻上扬着,挺翘的小鼻更是将一张脸衬得更加立体完美。头发只是简单的梳了个碧云髻,插了支紫色的玉钗,倾城容颜更显清丽脱俗。
“我的好小姐啊,你就饶了小碧吧,让丞相和少爷知道你又爬树,奴婢们怕是又要挨板子了,小绿的伤现在还没好呢”,小碧一想到小绿身上的伤不由一颤。
那女子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初初,是不是又闯祸了?”男子声音温润浑厚,话语间带着笑意。
宋初回头看见来人,拎着裙边,小跑过去,“哥,你回来啦,初初好想你啊……”
看着只到他胸前小小的人儿,明知她是故意岔开,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你啊,爹叫你去书房呢,快去吧,迟了,爹又要骂了”,宋泱看着宋初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宠溺和疼惜还有丝不明的情绪,只是一旁的小碧却被宋泱的眼神惊了,那分明是望着深爱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啊,可少爷和小姐是兄妹啊,她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
听了宋泱的话,宋初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哥哥,宋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不出他所料,“哥,爹找我什么事啊,你就透露下吧,好不好?你知道的,爹一叫我去书房就没好事发生,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摇着宋泱的胳膊就开始撒娇耍赖。
他闻言,勾唇浅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故意停顿了下,看着某人充满期待的小眼神,继续道:“不过我可以陪你去”。
宋初闻言拉着他的手就朝书房走去,此时不去更待何时,有哥哥在,自己肯定能“化险为夷”的。
书房内,宋泱、宋初立在书桌前,宋家爹爹一边作画顺便看了眼宋初,一边开口:“初初,知道你头上那支紫玉簪的来历吗?”
宋初摸了摸发间的簪子,只知自她懂事起,爹就将它交由她保管,却不知它的来历,于是摇了摇头,“女儿不知”。
宋丞相放下画笔,端坐在椅子上,郑重的开口:“你今年已经16岁了,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你自小是定了亲的,那支紫玉簪就是信物。”
“什么?”宋初、宋泱两人一同开口。宋初一脸的惊讶,宋阳则是一脸惨白。
“爹,初初什么时候许了人家?我怎么不知道!”他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语气显得急切声音中也多了些责备的意味。
宋丞相皱眉白了儿子一眼,怎么这事也轮到他做主了?面对宋丞相明显不悦的脸色,宋泱却毫不退缩,依然以询问的眼神对着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
宋丞相再开口却还是对着宋初:“对方是云朝国的七王爷,你娘和他娘是好姐妹,你娘怀你时便约定,若是女孩便结为亲家,赠紫玉簪为信物,你娘则将随身的蝴蝶玉佩相赠”。
宋初听了他的话,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只是看着,看着眼前自己叫做“爹”的人,片刻后,她绚烂一笑,问道:“爹现在告于我这些,可是对方来娶亲了?”声音软软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宋丞相也不直接回答,只道:“嫁过去是正妃之位,自然不会亏待你”。言语之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宋初点头,微微一笑:“女儿知晓了,我嫁”。
“不行!爹,您怎么能把初初嫁给那个残废呢?世人皆知,云朝七王,一年前受了重伤,伤愈后腿不能行,身体也病弱的很,初初嫁过去,有何幸福可谈?”
“啪”的一声,一巴掌落在宋泱的左脸上,白净的脸上立时显现五指红印,“混账东西!此事岂是你能左右的,你只为她想,可曾想过整个丞相府,怎的生了你这么个混账货!”
宋泱还要还口,却被宋初扯住了袖子,“哥哥难道忘记了,我也算精通医术,没准会医治好他的,哥哥就不要为初初担心了”。宋泱看着宋初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明媚,还是那样倾城的容颜,眼神也依旧清澈明亮,可是这样的笑容里却又是有什么不一样了的,他一时间竟不能言语。
宋初向宋丞相福了福身子说:“丞相没有什么事的话,小女就退下了”说完也不看其他两人的反应,径自退出房去。
宋初知道,宋安远也就是宋丞相是不喜欢她的,与其说是父亲,他更像一位严厉苛刻的师父,自从娘去世后就再没给过她好脸色,只是一味的要求她学习琴棋书画,要求十分严苛,如果练不好,就罚她站在院子里两个时辰,她不是没听过下人们的闲言碎语说她并不是丞相亲生,起初她不信,后来却也觉得不无可能,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宋泱找到她时,宋初正穿着中衣散着头发在树上看星星。看见宋泱,她还是觉得亲近温暖的,“哥,从这里看夕阳很美,看星星也很美,以后我不在了,你记得要来这里看看,你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是不同的”。
宋泱在她身边坐下,“初初,你不想嫁,没人能逼你的”,宋初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哥,有些事情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要去做的,而且既然是娘定下的,自然是门好亲事。还有啊,我听说那个七王爷虽然身体不好,却是俊逸非凡,文采风流,是个温润君子,况且他现在都25岁了还没娶一妻一妾,足见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我会幸福的”。见她期待的神情,宋泱心中有个地发仿佛瞬间崩塌,他对她有情,男女之情,她对他也有情,却只兄妹之情。不能开口的痛苦怕是只有自己独尝苦涩了。他一下又一下地理着她的发,极富耐心,动作轻柔的像对待珍宝一般,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宋初说:“初初,今天在街上好像看见你师父了”。
听见师父二字,宋初猛的抬起头来,那人回来了吗?回来又为何不来看她?还是只有她自己惦记着他,而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路过了也就忘记了。“师父他,还好吗?”
“他依旧带着面具,不过看样子应该不错吧”,宋泱想起那人心中却百味杂陈,那人医术高超,武功亦是一流,四年前来到府上教导初初医术,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半句话都不会多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起初也是怀疑他心怀不轨的,后来见初初喜欢他,而他似乎对她也不错,也就放任了。只是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一年多前离开就再未露过面,如今在这时出现,是巧合吗?
宋泱自然是知晓宋初记挂着自己的师父,出声安慰道:“你师父他是世外高人岂会被俗事牵绊住的?初初不用担心,该出现时他自然会来看你的”。
是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己也是俗事吗?近三年的相处,虽不识真面目,但那眼中的宠爱却是时时伴随左右的,原来也不过是俗世中的微尘罢了,又怎会真的置于心上呢?想及此,宋初不由落寞一笑,不再言语。那一瞬的苦涩却没能逃过宋泱的眼睛,他皱眉思索,初初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师父?这有悖伦常啊,她师父应该只把她小孩子吧,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初初还只是孩子心性而已。
两人只是靠着彼此,静静的看着天空,宋泱想,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也好。宋初看着这方夜空,只觉过不了多久看见的会是另一个人给予的一片天空了吧。两人再无交谈,渐渐沉醉在夜色里。
多年后,虽然早已是物是人非,宋泱却依然记得,那晚,风拂起她的发丝吹到他的脸上,心底竟也是微痒的,笑掠过她的眼角眉梢,和着树叶的清香直沁心底。那样明媚的笑颜,是他终其一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