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京城中的一条小胡同里,云集了很多的青楼女子。深夜里,那家最大的倚翠阁里,传来一声声淫声浪笑!
可是细细听去,里头还有女子痛苦的惨叫声。后院里,一间精致的雅舍里,正躺着一个浑身红绸缎裹身的中年妇人,丰满的身子压得床上的被子深深地陷下去,脸上敷的脂粉足有一寸厚。
她身边立着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眼神不正经地看向对面柱子上绑着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女子因着脸庞被发遮住,看不清面目,只是绑在柱子上的身子,玲珑灼约。
“老三,问问她同意了吗?”那个中年妇人坐起了身子,不耐地看着那个被绑着的女人。
那大汉就向前走了几步,在那女人面前站定,一把抬起她的下巴,嘿嘿笑了两声,问道:“想通了吗?接不接客?”
那女子一双杏眸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呸”地吐出一口带血沫的唾沫,不偏不倚地正好吐在了那个老三的右眼上。
“臭娘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哼哼,惹怒了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老三一下子发怒了,一拳挥了过去,就见那个女人哼都没哼一声,头垂了下来。
见那个女子没了声响,老三腆着脸对着那中年胖妇人笑道:“要不,就让我给她破瓜吧,嘿嘿,这妞儿够辣,我喜欢!”
“呸,死不正经的,你还不够格,给我留着吧,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哪能就让你给糟蹋了。”那胖妇人对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又喊来两个婆子,吩咐着,“给她梳梳头,洗洗脸,收拾干净了,今晚就接客。我这儿可不养闲人!”
夜,依然黑得泼了墨一般,一颗星子都没有。伴着萧瑟的寒风,更显得肃杀无比!
京郊的一片树林边,五六个黑衣人,从远处直奔而来,仿若一群惊鸿,朝着前面的一棵大树而去。
寒风吹过树冠,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回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那几个黑衣人靠在这棵大树下,呼呼喘着气,好像不胜疲累的样子!
一个黑衣人仗剑而立,对着中间的那个黑衣人问道:“阁主,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否则那些人追上来,更是麻烦~!”
那个被称为“阁主”的黑衣人,并不立即答话。身子靠在大树上,默默地想着什么。纵使暗夜里,也能明显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冷冽之气!
“你说的是。”他终于说话了,只这一句,就闭上了嘴,望着远处的夜色,眸子中现出一丝狠戾。
“无夜,你说,这事儿会是谁干的呢?我出京只有几个人知道!”良久,那男子才瞥向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
“阁主,恐怕这里头另有隐情,他们看样子早有预谋,肯定是有人事先走露了风声!”无夜恨恨地说着,不甘地触了触冰冷的剑柄。
黑夜中,中间的那个男子忽然长啸一声,冷笑道:“谁会走露消息,只有我那几个亲兄弟了!”
那个“亲”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一阵冷风吹来,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声。这群黑衣人立即戒备起来,把中间的那个团团围起。
那个叫无夜的沉声说道:“阁主,他们好快的腿,竟然追到这儿来了。”
先前那个黑衣人恨恨地说道:“都怪我们太大意了,中了他们的毒。”
他们几个身形都有些踉跄,看样子都受了伤。
那个中间的黑衣人紧了紧手里的剑柄,低低命道:“他们人多,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到时候实在不能支撑,能逃出去的就逃走吧!”
“阁主,属下拼死也会保阁主周全的。您活着,一定给我们报仇啊。”那个无夜凄厉地低喊着,众人也纷纷亮出了剑。
夜色里,只见剑身发出冰冷的光芒,让这寒夜更冷了几分。
周围的气氛透着诡秘,黑夜似乎要把整个天地都吞噬了一般。那阵轻微的声响更清晰了,几个黑衣人肩并肩,紧紧地把那个阁主围在中间。
一声尖锐的霹雳声响起,映红了夜空,大树下的几个人也昭然若现。亮光里,四周涌上密密麻麻的人来。
他们被包围了!
中间那个黑衣人眼眸中的杀气更盛了,说出来的话,仿佛千年寒冰,令人心头一凛……
“看来,我们是逃不出去了!也好,要死死在一起,总比让我那几个兄弟算计强!”他的身子微微地抖着,身上的伤口一阵撕开般的疼痛。
无夜和其他的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逼近了的人。
东方的天际边,忽然出现一束亮光,亮光只持续了一下,旋即就灭了,天空依然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几个黑衣人就像是彼此之间都有默契一样,趁此亮光,齐刷刷地冲向了那周围的人。刀剑磕碰中,响起了一片凄惨的叫声。
他们的功夫无疑很高,只是他们中了毒,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口,并不能支撑多久。很快,那群人就涌了上来,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你们插翅难逃了,快快投降吧,大爷还能给你们留一条活路!”对面的人群里,一个粗声恶气的人哈哈大笑着。
怎么可能呢?他们要的就是他的命!
中间的黑衣人浑身戾气大发,挥剑跳出了包围圈,他要吸引敌人注意,好让他的好兄弟们逃出去。
可是他的属下们看透了他的心意,并不离去,而是一齐冲向前去,手起刀落,又是一阵惨叫声。
一个回合下来,身边的黑衣人只剩了三个。
这时,那个叫无夜的属下,紧紧地和阁主背靠着背,他低声说道:“阁主,您一定要活着,不然,我们弟兄就白死了。记得,以后要给我们报仇!”
几乎是低吼着说完了这句话,他一个旋身就抓住阁主的肩膀,拼出全身的力气,把他高高地抛出了包围圈。
他的功力已经用尽了,若不是身中剧毒的话,他们不会遭此毒手。他和另两个黑衣人,面对着几百个人,面无惧色,挥着长剑冲向了人群!
上官云飞被抛出了包围圈,本想再冲进去,可是里头传来的几声怒吼:“阁主,为我们报仇……!”让他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一阵刀剑劈砍的声音,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他稍怔愣了一下,身形一动,就往前头飞驰而去。
那几个好兄弟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为我们报仇……报仇……”!这句话,烧得他心里好难受,他提足了一口气,不顾一切地往前奔去!
……
后头的喊杀声越来越远,上官云飞知道,凭着他的轻功,是完全可以躲开这群追杀的人的,只是他身中剧毒,又受了伤,力气渐渐地不济了!
上官云飞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自己不能盲目地乱跑,不然力气没了就等着人来杀他了。
前面是高大的城门墙,只要跃了过去,就钻入京城里。此时,他顾不上多想,强提一口真气,纵身跃了上去。
往前奔了有二里地,就是几条胡同口,一条胡同口里亮着几点灯光,看样子还有人没睡。
他决定往人多的地方去,若是在冷僻之地,死了都没人知道!
他踉踉跄跄地钻进了那条胡同,走了约莫几十丈远,就看到一个暗红的灯笼挂在门口,寒风里,来回地飘曳。几个烫金的大字“倚翠阁”,影影绰绰地映入眼帘
大门口,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倚门而立,各自拿着绢帕,嘴里嗑着瓜子儿。浓郁的脂粉味,呛得他轻嗑了两声,引起了那几个女人的注意。
她们娇笑着跑过来,拽着他的胳膊,招呼着:“这位爷,进来歇歇脚吧,里头的姑娘们都等着呢。”
上官云飞的身体已经快要虚脱了,不由自主地靠在她们身上,由着她们把他扶了进去。他身上的伤口正在渗血,不过一身的黑衣看不出血色来。
倚翠阁的妈妈这时已经从后院里出来了,晃动着丰满的腰身,大红的绸缎袄儿紧紧地裹着饱满的胸部,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圆溜溜的大球,在地上慢慢地向前滚动。
她才收拾了那个倔强的死丫头,这会子正想到前头看看今晚的生意呢。迎面就见彩屏几个扶着一个浑身黑衣的年轻男子进来了。
那人虽然面色有点苍白,可是眼角眉梢发出的冷冽气息让她不敢正视。还没等她张嘴招呼,一张五十两的龙头银票就甩到了她的胸前:“给我找一个清倌人!”
清倌人就是还未接过客的青楼女子,青楼妈妈知道有些嫖客有这个癖好,就喜欢找这样的女子。不过眼下倚翠阁里就只剩了如意一个姑娘是清倌人。
幸好她没有接过客,今晚上正赶上了,不过这会子怕是昏倒在床上吧。妈妈两眼滴溜溜地乱转着,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赚钱要紧!
“好咧!”妈妈顿时高兴地眉开眼笑,谁不喜欢银子啊,她在烟花行当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所以,她从来不管人家什么来历,只要有银子就成!
当即,她热络地招呼着:“爷,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百里挑一的,您要的清倌人有是有,不过眼下她……”
还未等她啰嗦完,上官云飞就冷声喝道:“既然有就带本大爷去!”冰冷的眼神射过来,妈妈堪堪地打了个冷颤。
“是是是。”她一连说了三个“是”,转脸吩咐那几个青楼女子,“彩屏,扶这位爷到如意姑娘房里。”
上官云飞这会子快要不行了,伤口正在流着血,脚步已经虚浮起来。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来,他乜斜着眼睛,装作喝醉了一样,头重脚轻地随着那几个女人上楼去了。
那妈妈兀自站在那里,对着那张银票左看看右看看,万分欣喜地装进了袖内。
上了楼,上官云飞就要迈步进那个如意姑娘的房间,那个翠屏一把扯了他的袖子,娇笑着:“爷显见的小看我们了,难道不留我们姐妹几个坐一坐?漫漫长夜,只和如意妹妹待在一起有什么趣儿呢?”
这个男人风神俊秀,玉树临风,又是一脸的正色,这样的男人她们哪舍得就这么放手呢。与其和面目猥琐的老头在一起,还不如陪陪这样的男人呢。
上官云飞此刻已经疲累到极点,急切地想进屋里躲一躲,偏生这几个青楼女子又纠缠着他。
他默不作声,只转过脸冷冷地盯着这几个女人。那双眸子墨如点漆,此刻里头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不动声色地射向她们。
那几个女人畏缩了,翠屏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呵呵,是奴家忘了,爷要的可是清倌人呢,我们一个个残花败柳的,哪能入得了爷的眼呢。”一个个落荒而逃。
上官云飞赶紧转身进了屋子关上门,无力地倚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