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马车的后头忽然冒出一个黑影,他就是上官云飞手底下的人——无情。他轻轻巧巧地从车窗里探进头去,迟疑地问着:“王爷,这不是通向王府的路啊,莫非王爷……”
“你既然猜到了,就不瞒你了。”上官云飞身子靠在车厢壁上,脸上浮现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这车子里有她的味道,他一上马车就发现毯子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马车行走间,他明显地感觉出车底下的重量来。其实宴会上,透过那可怕的妆容,他就认出了那个女子就是那晚上在烟花之地里和他配合默契的女人,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进了宁王府,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画成那样。
后来见到宁王对她留意了,他的心开始揪起来,他深知道他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留意她,恐怕和他一样,也看出了那张可怖妆容下的国色天香来。
她在经过他面前时,向他投出了求助的一瞥,为了不让宁王看出端倪,他不动声色,只和那个歌女喝酒逗乐。
本以为她会像那些歌女那样,不惜一切攀上宁王,谁知道她没有,竟然斗起智谋来。
他稍稍地放了些心,还好,这个女人够聪明。就在她靠近他,作势欲呕的时候,他恰到好处地把她推了出去。
看来这女人有两下子,能够从宁王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不过到时候那些人追不到她,再折返回来可就麻烦了,她一个孤身女人,又不会武功,这么黑的夜晚,遇上什么强人或是野兽,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也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担心了。
夜色里,莫小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儿,艰难地行走着。风呼啸地吹过,发出可怕的低回声。虽然不信邪,可她还是极度害怕,生怕遇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她不时地张望着,好像夜色里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一头怪兽一样。步履越来越漂浮,莫小邪多想停下来歇一歇,可她不敢,她怕宁王的人追上来。
绝望中,她真想回到现代。慢慢地,四周似乎起了雾,她的眼神越发不济了,周围的东西开始模糊起来。
她感觉自己只有呼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响声,一辆马车从雾气中穿过来,昏黄的灯光照得这雾更加神秘了,莫小邪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透过车帘子直直地盯着她。
两腿一软,她就倒在了地上。
上官云飞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无情跃下车去,在莫小邪的鼻子边探了探气息,回过头来回道:“阁主,人昏倒了。”
“唔。”上官云飞答应一声,人轻飘飘地落在了莫小邪身边,不知道怎么的,本来他想让无情把她抱到马车上的,可是此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想到别的男人抱着她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一阵发慌。
莫名其妙地,他内心里第一次那么渴望去守护这个女人。一双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托起莫小邪,仿佛托起一个熟睡的婴儿。
马车里温暖舒适,盖着毯子的莫小邪正睡得香,小巧的鼻翼轻微地扇动着,脸颊红润可爱。
上官云飞一眨不眨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那副睡相,竟然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
无情坐在车夫身边,不住地摇头,阁主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对一个女人心生怜惜?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阁主呢。
马车辚燐地行驶到一家客栈门前,上官云飞吩咐车夫停车。这里是京中最为繁华的地段,此时到了夜晚,路上没有几个人,只有客栈门口挑着一个大红的灯笼,照得门楣上的牌匾闪闪发亮。
上官云飞从车窗里往外打量,几个鎏金的大字“迎风客栈”在灯笼的照耀下一清二楚。盯着这家客栈看了很久,上官云飞薄薄的唇里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无情,下去开一间上房来。”
无情早就从马车上跃下来,惊讶地问道:“阁主,您……难不成您要和她……”底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云飞一记凌厉的眼神给摄住了。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饶舌了?”冰冷的声音,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无情的身子猛一抖,是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连阁主的事儿都要管起来?
当下神色一凛,对着上官云飞抱了抱拳,转身就进了客栈。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儿,这个时分万万料不到还有人来的。
无情身上掏出一锭闪着幽光的大元宝,朝柜台上“啪”地一声砸了下去,那伙计一下子被惊醒了,抬头就看到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正站在面前。
那伙计毕竟是这种行当里做惯了的,当即就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点头哈腰:“爷台,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来一间上好的客房!”无情抿着唇冷冷地吩咐着。
店伙计忙收了银子,给无情开了一间房。上官云飞抱着莫小邪静候在门口,无情转脸对着他打了一个手势,他才抱着人跟着店伙计上了楼。
细心地给她盖好了被子,把门关上,上官云飞才出来,沉着脸吩咐店伙计:“好好伺候这位姑……哦,这位婆婆。”
这才下了楼,无情跟在他身边,他内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想问出来:为什么阁主不把她带回王府,既然救了她,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客栈里?
只是他不敢问,因为他太了解阁主的脾性,该说的他不会瞒着他。
上官云飞在门口停住了脚,转脸对着身后无情低声道:“你在这儿守着,明天我让无花来换你。”
“阁主,可是您一个人怎么回去?”无情有些担心,这个阁主行事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无妨,这儿离王府不远了,给她点银子。”还未等无情应答,上官云飞旋身上了马车,几声铃铛响,马车已经驶远了。
无情倚在门框上盯着远去的马车苦笑了下:阁主这是怎么了?自从那次受了伤,好像性情就大变了,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发笑。他有预感,是不是和这个女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