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解忧视线淡淡的看着面色煞白的文太妃,指尖轻轻在桌边叩着,有规律的声音却像是响起在文太妃的心中。
文太妃宽大的袍袖下的手攥的死紧,虽然惨白着脸,但眼眸却不眨不眨的看着江解忧,院内不远处的大殿内,木鱼声声响起,鼻尖还有一股清浅的檀香味,而此时,这些没有给她丝毫安慰,心中虽有恐惧,却似乎不那么深了。
“本宫不是故意的。”文太妃一字字道。
江解忧扯了下嘴角,淡淡道:“太皇太后为国请命,文太妃服侍太后,劳苦功高,自然不可能是故意的。”
文太妃眯起眼睛,话音沉了下来:“先帝早已经不在,本宫也已经心如止水多年,才会在此陪伴太后,外间的事情,和本宫没有丝毫关系,今日也只是凑巧,你不信便罢,不需要言语嘲讽,指桑骂槐。”
江解忧眼眸一动,忽然站起身来,厉声道:“你确定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呵呵,是与不是,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文太妃一怔。
君家立朝三百余年,每六十年会有一次大祭,名为封禅,封,是祭祀天,禅,是祭祀地,何其有幸,六十年前太皇太后林氏就在这一日出生,这个生辰时间,决定了她尊荣一生,呱呱坠地,就被内定为君家皇后,但六十年后的今天,第五次封禅在即,为了避讳天地神明,太皇太后同皇帝请旨,自开春就入了皇宫念慈庵吃斋念佛,并且寿辰提前一月,以示君家对于天地神明的崇敬,而文太妃,作为后宫之中唯一一位太妃,也陪伴在她身旁。
文太妃也曾是先皇宠妃,当年皇帝提拔文家,对她纵容的厉害,打压后妃是常事,却只有江晴娘特别,先帝虽然对她不算宠爱有加,但却绝对不容任何人对江晴娘出手,连她也不可以,每当她看到先帝对江晴娘的那一份特别,她的心中,都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如今,江晴娘来为女求情,她是真的不小心摔了一下,可摔过去的那一刹那,她却将茶水撒向了跪着的江晴娘,是不是故意?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不是本宫做的,你叫本宫如何承认?”
江解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当一个人的愤恨嫉妒达到一种程度,有那么一种人,就是伤人不利己,哪怕自毁三千,也要伤人一千,文太妃,显然就是这种人。
“来人。”
“小姐。”小迷端着银盘到了江解忧面前站定,江解忧接过盘子,视线一转,定在文太妃身上,“既然太妃娘娘是为了帮太后奉茶,不小心泼了茶水到我母亲身上,那我便陪太妃一杯茶吧!”话落,手腕一抖,茶杯和茶壶都落在了江解忧手中,盘子嗖的一声,飞回去落在了石桌上。
“……好!”文太妃凝视着江解忧,面不改色的伸手,接下了茶杯,江解忧浅浅的笑着,执起茶壶,倒满了一杯水。
茶水滚烫,文太妃几乎端不住,原本白嫩的玉手颤了好几次,却最终还是捏住了杯子,没有丝毫茶水滚了出来,宫女们早就吓得躲到一旁。
木鱼声声,文太妃端着那杯茶水。江解忧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杯茶水,四周寂静,没人敢说出一个字了,邵南和君无缺也坐不下去了,这等后宫女子相互攻击的事情早有耳闻,可是真的接触到了,却觉得还是离自己那么远,潇洒不羁的邵南,第一次看到江解忧这样不顾后果的样子,可是想到江晴娘方才的虚弱,他又无法就排斥这样的江解忧……
她其实是个火一般的女子。
终于,那茶杯的温度淡了下去,江解忧伸手一招,银盘出现在她的手中,她笑道:“忘记让文太妃用盘子拖着了。”
“你提醒的不错,本宫的确该用银盘拖着等待太皇太后念经结束。”文太妃冷冷的看着江解忧,嘴角熨起一抹冷笑,将茶杯放在盘子内,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盘子,细嫩的手指,因为方才的滚烫,已经发红。
她知道,江解忧是故意整她,想看到的,无非就是她花容失色,跪地求饶,江解忧不会轻易放过她,而面不改色,也是她最后的尊严。
过了片刻,江解忧轻笑一声,“看来文太妃已经端不稳了,我帮你吧。”说话间,一手捏住盘子的边角,脉息一动,内力源源不断的往银盘上注入,她单手负后,面含冷笑。
围观的丫鬟全部骇然的瞪大了眼,只见那银盘竟然满满变的通红起来,文太妃一惊,拖住盘子的手险些松开,但内心的不服输,却让她无法放手。
就这样,一只银盘,三只手,文太妃的一双手握住盘边,已经烧红起来,空气之间隐约有了灼烧皮肉的焦臭味,而江解忧的手却依旧白皙如故,面色清淡,仿佛毫无知觉。
邵南一怔,看着江解忧的小手和那只如被火炉烧烤的盘子,喃喃道:“纯阳内力!不可能啊……女子怎么可以练成纯阳内力?”
君无缺看向邵南,揶揄的笑了一声:“少见多怪。”
“本宫……你……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混帐!”文太妃惨白着脸,双手已经焦黑,却依旧不松手。
“太妃娘娘看来年事已高,连茶水都端不稳了,我再帮你一把吧。”
江解忧眸子一眯,内息一动,又是一股内力注入,文太妃啊的一声,手已经连在了那只盘子上,烧红的银盘,可以看到她手掌的脉络。
顿了一下,江解忧撤回内力之余,一记千斤坠,文太妃软软的倒了过去,额带冷汗。
文太妃大惊,喘息着看向江解忧:“你……这个妖怪……”
“太妃娘娘看来已经傻了,只怕也不能为太皇太后老人家奉茶了。”
“本宫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这种混帐低头,太皇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跪地求饶,而是以牙还牙。”江解忧扯了扯嘴角,扬眉道:“你可知烫伤过度处理的不及时,甚至会致人死命?哦,我忘记了,整治后妃心狠手辣,一直就是你的强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害了多少后宫女子?你又多少次对我们母女做小动作,我都忍气吞声,没想到你根本不知悔改,还把主意打到我母亲的身上来!”
而此时,剧痛交加,文太妃已经说不出话来。
宫女们目瞪口呆,有些岁数大一点的,知道江解忧说的是事实,文太妃这么多年来,做的坏事只怕不比江姑娘少,尤其是,江姑娘就算无恶不作,最起码不曾杀人放火,而文太妃……又有多少人是死在她的妒恨之下的?
沉稳的脚步声,在院外响了起来,卫泽出现在了念慈庵门口,一看庵内情况,惊吓过度的宫女和脸色死白的文太妃,神色阴沉的看了江解忧一眼,跪地朗声道:“太皇太后容禀,末将前来复命。”
宫女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念慈庵,江解忧居然在太皇太后的地方就……
吱呀一声,一直紧闭的门开了,木鱼声响亮了起来,一个老嬷嬷出现在门口,看也不看倒地的文太妃,不卑不亢的道:“太皇太后口谕,卫将军事情如果办好了,就自行退下。”
“末将……”卫泽浓眉紧皱,忽然直言道:“末将有负太皇太后所托,出师不利,并未接到北辰王爷,请太皇太后治罪!”
老嬷嬷微微一怔,眼含精光的扫了江解忧一下,砰地一声关门而去,过了一会儿,才又转身出来:“卫将军退下吧。”
“……是。”卫泽又阴沉的看了江解忧一眼,同君无缺和邵南行了礼,拂袖而去。
老嬷嬷道:“解忧小姐,太皇太后要见您。”
江解忧神色淡淡,上前而去,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你们别等我了,对了邵南,我家药材不少,你先帮我母亲配药,我马上就回去。”
邵南点头。
君无缺皱眉想了想,转头道:“邵南,你先回去,我再等等吧。”
邵南一挑眉,吐出两个字:“也好。”毕竟他从小离京,他们这等皇家家务事,他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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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还记得解忧额心的印记吗?记得吗记得吗?好吧,我其实比较喜欢武侠……呃,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