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里,来自西陵、云漠、晋昌、蒙城、漓川五藩的五位世子一边等正主的到一边话家常。
玄冥五藩皆为外姓,乃三百年前建立玄冥时的功臣之后。然而时光荏苒,老一辈的铁血忠心经过三百年的刷漏,至儿孙这一代恐怕已经没剩多少了,五藩之间更是时有摩擦。此次五藩世子进京,都是钟离意而来。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说的就是现况。
西陵西门翊一身雪白蟒袍玉树临风。云漠澹吉阳红衣妖娆,晋昌司空梁青衫稳重,蒙城孙重黎玄袍端庄,他们拼不是止是物质,还拼气场,言语动作之间谁也不服谁!
只有漓川楚笑歌脸上带了条疤,闷闷的提起不起兴趣来,连带昔日夺目的紫袍也暗淡了三分。皇甫仪站在他身后,默默的观察现场,心里想的还是昨晚那场刺杀。
“公主殿下来了!”
许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去。皇后娘娘挽着那位传说中病弱的公主钟离意到了殿外。
相比起皇后端庄华丽的暗红色凤袍,钟离意一袭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出不盈一握,一双凤眼似水如雾,却又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朱唇语笑若嫣然。
被惊艳到的众人都忘记了呼吸,怔怔的看着这位绝世美人。
皇甫仪的心,砰的漏掉了半拍。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意在随波逐流的楚笑歌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打算。
“让众位世子久等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含笑提点了一句,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起身行礼:“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祝娘娘和公主万福金安!”
皇后抿唇微笑,威严抬手:“平身吧!”
“谢娘娘!”
皇后满意的笑了,挟着钟离意缓缓入殿,分坐凤椅和雀椅之上。大家目光始终胶粘在钟离意身上,一颗少年心跃跃欲试。
皇后正要发话,钟离意却开了口:“让五位世子久等,本宫真是不好意思!本宫自罚三杯!”
“公主言重了,今日我等能一睹公主芳容,乃我等的福气……”
钟离意像没有听到那些恭维之话,干脆利落的喝了三杯。
世子们面面相觑,身为男儿,怎么好意思让美人自罚呢?于是他们纷纷举杯,也陪饮了三杯。
钟离意满意的笑了,又斟了一杯:“本宫代表玄冥,欢迎各位的到来,先干为尽!”
“公主太客气了!”
陪饮。
“为了五藩和平,本宫干了!”
“玄冥少了诸世子的努力,一起干了!”
“……”
于是,在歌舞、佳肴上桌之前,世子们饮了一杯又一杯,葡萄美酒不要钱的死命喝,那场面怪异极了。
皇后奇怪的看着自家女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她没有出声。
皇甫仪越看越觉得奇怪,再这么下去,皇上还没来世子们就得醉倒了。那钟离意不是很“弱”吗,怎么喝酒这么厉害,这都十多杯了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这个公主,铁定有问题!
皇甫仪默默的想,楚笑歌的酒量他是知道的,再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皇上来,他必须弄点儿解酒的东西来给他吃。看看众人不在意,他悄悄的出了甘露殿。
看到皇甫仪离席,钟离意暗笑时机来了,她附耳对皇后说了两句话,也起身出了殿。美人离席,诸世子意犹未尽,纷纷以目光相随,皇后却在这时开了金口:“澹吉阳,你父王可好?”
开始看家世了!大家赶紧收回心思,专心应对皇后。
殿外阳光明媚,皇甫仪小声和小厮交待着什么,不多时小厮就匆匆离去。微风起,扬起月白长衫,素雅如竹。
这样的他,和前世初见时一样,是一个湿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虽然场景有了变化,他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变。
钟离意有片刻的恍惚,很快定下神来,衔着笑朝他走过去。
看到她,皇甫仪愣了一愣,正欲行礼,拐角处一抹明黄闪现,他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犹豫之间,钟离意已经到了他身前。
“啊!”
钟离意忽然尖叫了起来。
皇甫仪被吓了一跳,问:“公主你怎么了?”
“你,你——”
钟离意脸色发白的指着皇甫仪颤个不停,你了两声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甫仪赶紧伸手接住她。
紧接着刚拐了弯的玄冥皇就到了皇甫仪跟前,一把抢过钟离意,怒骂道:“混帐东西!朕的公主也是你能碰的吗?”
“啊,有蛇!”
不知是谁叫了起来,大家这才看到皇甫仪的肩膀上趴着一条花斑小蛇,正咝咝的冲钟离意吐着芯子。看到玄冥皇,那蛇迅速弃皇甫仪溜入草木间,转瞬便消失不见。
世人皆知,小公主最怕蛇!所以皇上严禁宫中有蛇出没,就连草木繁多的御花园也有人洒了硫磺防蛇。可如今这个世子的随从竟然带了一条蛇进宫,还把公主给吓昏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呀!
皇甫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看看肩上的蛇,又看看昏迷不醒的钟离意,终于回过神来:“皇上,草民……”
“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拉出去斩了!”玄冥皇怒意涛天。
甘露殿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跑了出来,看到跪着的是皇甫仪,楚笑歌暗叫不好,急忙跑了过去:“请皇上息怒!”
“楚笑歌,这人是你的?”玄冥皇喝问。
“回皇上,此人是笑歌的门客,此次是笑歌初次入京,家父特命他随臣来为公主贺喜。”楚笑歌赶紧说,“皇上,此人性格纯良,绝非有意惊吓公主,还请皇上大人大量,饶他一命!”
“饶他?哼!”玄冥皇冷哼,“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公主怕蛇,他竟敢带蛇来吓公主,你让朕怎么饶他!”
楚笑歌脸色大变,低声问:“皇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皇甫仪郁闷极了,“我让小厮给你拿解酒药,公主忽然就过来了,那蛇也不知是怎么爬到我肩膀上来的,我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楚笑歌的心沉了沉,道:“皇上,笑歌亦是怕蛇之人,身边随从怎会随身带蛇?况且御花园里多草木,时值春夏交替,有蛇虫出没也属正常。只是这事怕是误会,还请皇上明断!”
玄冥皇一想也是,挼着胡子犹豫起来。
“父皇……”
钟离意“适时”转醒,大家的目光又弃皇甫仪回到了她身上。
“意儿,你怎么样了?”皇上皇后紧张的问。
“儿臣没事……”钟离意貌似困难的站直身子,迷茫的看看现场,后怕的往玄冥皇怀里缩了缩,“父皇,有蛇!”
“皇儿不怕,蛇已经跑了!”玄冥温柔的安慰。
大家的心也被美人给悬了起来,没有注意到钟离意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除了皇甫仪。
“哦,那就好!”钟离意怕怕的拍拍胸口,看着跪在地上的皇甫仪心里那叫一个爽呀!小子,你终于落到本宫手里了!
她上前两步,一脚踹到皇甫仪身上,“大胆刁民,竟敢用蛇来吓本宫!”
这动作……也太粗俗了!
世子们目瞪口呆,皇上皇后也愣住了。
“皇儿……”
“父皇母后,此人是漓川王的门客,你们不方便处理,这事就交给儿臣来处理吧!”
“皇儿……”
皇上和皇后面面相觑,有些尴尬的说:“也好!皇儿如今已经成人了,是该学着处理事情了!诸世子就随朕入殿吧!”
“是!”
澹吉阳、孙重黎、西门诩、司空梁幸灾乐祸的看了楚笑歌和皇甫仪一眼,纷纷随君王入殿。现场只剩下他们和钟离意三人。
“怎么样,被蛇爬在肩膀上的滋味不好受吧?”钟离意笑得意味深长,哪里还有半分害怕柔弱的样子。
皇甫仪如梦初醒,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公主,你陷害我!”
“陷害你又怎么样?”她缓缓俯身,在他耳边轻语:“皇甫仪,这是你自找的!”
皇甫仪浑身一震,不解的看着她:“公主,你怎么知道在下便是皇甫仪?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对啊,公主,皇甫仪随本殿第一次来玄冥,公主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楚笑歌也奇怪的顺。
钟离意一愣,旋即轻笑起来:“本宫想知道的,便能知道。”
一句话蕴含了万千神机,楚笑歌与皇甫仪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局!皇甫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公主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