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源村的孩子都在这所学校念书,秦翰林特意去学校逛了一眼,回到家的时候闷闷不乐,心里觉得十分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倘若不是他这个做父亲太失败的原因,也至于带着一家跟逃命一样的从江华市里逃出来,在这偏远的山村落脚,而女儿自然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而不是在这样一间连课桌都残破不堪的农村校舍里,学校后院还盖着一间养猪场,坐在教室里都能闻见那腥臭的味道,环境很不好,也不知道女儿能否适应的来。
晚上的时候,餐桌上,李雪芹关心起了学校落实的问题,秦翰林闷着没说话,沉默了半天,突然抬起头问了秦薇一句:“薇薇,这儿的学校不能同城里的省重点比较,虽然环境差了点,教学能力也不够先进,但好歹离家不远,来回百米多的路,你能适应吗?”
秦薇自然是不介意地,笑了笑道:“没事,爸,我一切都听你安排。”
李雪芹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不由得开了口嗔怪道:“翰林,你说的就是村门口那间校舍吗?这不行吧?怎么说也得上镇上那家中学念去啊!远是远了点,但到底教学质量好啊,薇薇都落了半个月的功课……”
她的忧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虽说镇上那间中学距离村上的确有些距离,但是这教学质量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好歹也是从市里头来的教师。自古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李雪芹当然也不例外,只一心想让女儿接受更好的教育,然而秦翰林却摇头道:“我也想过,但是没办法,进不去,学校规矩严格,不收也没办法。”
“不收?”李雪芹不禁讶异了起来,“怎么不收?你没跟学校领导沟通过吗?”
秦翰林长叹道:“当然沟通过了!我第一家去的就是那学校,但是校长说了,学校明文规定不收中途转学的学生,愣是要转也可以,得交一笔钱给援助学校建设,我又哪儿来的钱呢?”
李雪芹不甘心地问:“没找陈清河帮帮忙吗?他人脉关系好,应该是有办法周转一下的!”
“没用,人家就是要钱,即便是陈哥亲自去讲也丝毫不给你情面!雪芹,我这也是真没办法了!学校破一点就破一点吧,但凡薇薇用点功,在哪儿上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行?我不同意!”李雪芹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她的性子本是温婉,但一旦涉及到自己女儿身上的事情,必定较真起来,“翰林,咱们吃那么多苦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女儿受好的教育!我算是吃了没文化的苦了,我只想我女儿不像我当初那样,文化低,走出去叫人给瞧不起了!赶明儿我上集市里去买些东西,让薇薇跟咱们一道亲自上门去拜访拜访那位校长!一校之长的,多沟通沟通,肯定也能明白我们的处境!”
“妈!”秦薇有点儿听不下去了,眼中掠过无奈,放下碗筷道,“不用那么折腾了,我也觉得爸说的对,只要我上心,在哪儿上都是一样的!不是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吗?”
李雪芹讶异的看了她一眼,脸上急切起来,嗔怒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妈到底是为了谁着想的?”
“哎,知道了我都明白!”秦薇重重点头,话锋一转,“转学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就按照父亲说的吧。你放心!明年中考,我准考个市状元回来给你看看!”
说完,也不顾她什么脸色,自顾自地捧起碗来沉默地扒着饭。
李雪芹无奈地与秦翰林对视了一眼,她自然知道秦薇这是懂事了,但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却也没多说什么。秦翰林倒是被她这一句“考个状元”的承诺给逗的不轻,失笑半晌,慈爱地揉了揉她的额发,“什么状元不状元的?能考个像样点儿的高中,我跟你妈就高兴了!”
就这样,转学的事全家敲定下来,第二天秦薇就跟着秦翰林到学校里去报了到。
尽管她已经提前做了一整个晚上的心理建设,然而还没跨进学校门槛,她就被眼前的一景给惊到了。
到底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因此从没见过农村里的教育环境,尽管她一整夜都将这安顿学业的地方幻想了千百遍,可却也怎么都没料想到,学校会是这样的……破烂。
不同于大城市里的自动电子栅栏,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保安室,门口便是简简单单的一道铁门,破旧生锈,饱经风霜,关合时那刺耳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
进了学校,便是一条上坡路,路边风景荒凉,即便已是春天,学校里却不见一点绿色的景致,走了几条路紧接着便能看见几排勉强能称的上是校舍的教室,瓦房结构,土砖雕漆,后面是空旷的操场,说是操场的确有点勉为其难,因为只是一片空空如也的黄土地,一到大风天定是风尘弥漫的。
设施不是一般的简陋,与她念过的学校比较,简直是天壤地别的。
好在这学校入学的学生并不多,都是些村上的孩子,即便小学与初中合并在一起也不过三百来人。秦薇跟着父亲进了校长室,办理好转学手续,又从教务处领了课本之后,出来时适逢午饭时间,就见几个围着黑色革皮围裙的中年妇女拎着几个铁桶进了教室,一群学生捧着饭盒从教室里蜂拥而出,然而一群人一见一旁跟在秦翰林身边的秦薇时,不由得看直了眼!
“天啊!快看,那个女孩子好漂亮!”
“哇塞!皮肤好白好嫩,一看就不是咱们村上的,怎么看都像是城里来的有钱人!”
“肯定是城里来的,咱们村上的人我都熟悉,从没见过这个女孩。不过,城里人好端端的跑来咱们村上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