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弄的?”看着管家满身血污又浑身散发出恶臭的样子,蔡庭筠是既恨又怜。这个管家,毕竟还沾点亲带点故,从小一块长大。若不然,成天打野食喜欢在丫头们身上沾便宜的他早被蔡庭筠踢到哪个粪坑里了。蔡庭筠惯来的作风,便是只许自已放火,不许他人点灯!
被吓得尿了裤子又疼得半死的管家,全身上下已找不到一个支撑点了。他浑身瘫软地倚在两个小厮的肩上,一头沾满了屎尿的长发披在眼前,好半日才回过神来,喘着大气道:“帅爷……有鬼,真的有鬼……”
真是见到两个活鬼了!蔡庭筠捂着鼻子离管家远一些,又好笑又好气,道:“原来管家大人让鬼请到茅坑里去做客了。”
下人们“哄”地一声笑开了。那些长期来受色管家调戏、猥亵乃至诱奸的丫头们,一个个觉得今夜出来个青天白日,让这个色魔遭报应了。
有些拘谨的笑声惊动了树上有些站不稳的积雪。顿时,夹杂着黄叶、枯枝的雪块滑落了下来,一起分享大伙的欢乐。
爱在丫头们面前讲体面讲排场臭显摆的管家,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抖抖索索地扯下“镶金裹银”的大袄,甩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话不连声:“帅爷…….咱们府里真的有鬼,真的有鬼啊……这鬼的身子有这么大,这么粗,”管家伸出手来比划着,“头上还有这么大的眼睛,闪着蓝光……我的娘呀,吓死人了……”
蔡庭筠的心往下一沉,看来,这府里还真有些诡异!老婆子也许看花了眼,可管家总不至于吧?他们没必要联合起来造这种损人损已的谣言啊。
蔡庭筠转过话头:“你狗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半夜跑到茅厕里跟谁调情?”边说,边往院外走。
冷的发抖的管家,一边捂着还在不停地流着血水粪水的伤处,一边气急败坏地说:“真是遇到鬼了!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当时老婆子跑出去喊人…….我,我就多了个心眼,想把那个发着蓝光的鬼堵在奶娘的屋内。我明明是在窗外边站着的……谁知,一阵很香的风刮过,好像是香雾一般,眼睛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耳边只听得一阵响动……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便觉得脸上一阵的刺痛……现在,一只眼睛,就是这只左眼,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这管家说的绝大部份是真话,就是有件事他瞒下且偷换概念了。那就是,当时管家站在奶娘的窗外,并不是想把“鬼”填在屋里,他是想把蔡庭筠或是别的什么男人逮个正着!可这事,他敢说出来吗?他有这个狗胆说出当时的真实动机,他知道接下去自已会是个什么结果,那就是再度到粪坑里与那些蠕动着的白蛀作街坊!
闹了半夜,“鬼”之说居然越闹越凶,这让不信鬼神的蔡庭筠着实气恼!
他对不成人样的管家道:“先去洗洗罢,然后找个大夫看看,明日再跟你算帐!”
说完,丢下众人掉头而去。
回到洋溢着一股奶香与甜腥味的屋子,夏荷笑着迎了出来,从温着的铜壶里斟出一盅冒着热气的茶来,递给蔡庭筠:“出去了这半夜,帅爷累了吧?请帅爷暖暖身子再睡下罢,时辰还早呢。”
蔡庭筠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茶不语。
夏荷又往铜盆里倒了一些热水,绞起了巾帕递到蔡庭筠的手里,柔柔地问道:“后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害得帅爷大半夜的劳神?”
蔡庭筠拿着巾帕胡乱地擦了擦,恹恹不乐地将今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夏荷听了大惊,难道这世上还真有鬼?而且,这鬼哪里不好去,偏要上奶娘那儿去?要知道,奶娘那里有那个小笑笑啊,若是吓着了笑笑,那该如何是好啊?
夏荷很是着急,又不能马上过去看看。只得想出个由头转弯抹角地说:“哎哟,怎么会出这种事呢?这下奶娘一定吓坏了吧?”
“她有什么好吓的?她根本就没见着什么鬼啊神的,定是管家与那个老婆子在胡说八道。明天让靖儿与桀儿好生查查,我就不信了,我的府里还能闹鬼?”
夏荷这下放心了,在蔡庭筠的面前越发顺从起来。
蔡庭筠甩掉了披袄,一头浓密漆黑的长发拖在身后,好似穿着一件皮甲……他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这位娇弱且在自已面前一直恭肃的小妾,一股怜意从唇边滑出,他伸手搂过夏荷,嗅着她胸前的那缕特殊的香味,笑道:“本帅还没感谢你替蔡家添一千金呢。说,要什么赏赐?”
夏荷被蔡庭筠如老鹰抓小鸡地攫在怀里,不敢喘大气,只是小心翼翼地说:“夏荷的命,夏荷的身子都是帅爷的,夏荷不敢讨赏,为帅爷添丁进口是夏荷的本份。”
蔡庭筠摩娑着夏荷明显憔悴可依然婉约动人的脸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主仆俩个,一样的貌美如花,性情却大相径庭,她若有你这种似水的个性,我们哪会-咳!”
夏荷闻言,玲珑的心便蜷缩疼痛起来,一直填在心口里的话终于问了出来:“帅爷,夏荷的……夏荷的小姐怎样了?二夫人说小姐,说小姐被…….杀死了,是真的吗?”
声音颤抖。吞吞吐吐。
刚还是温柔有加的蔡庭筠,猛地将夏荷甩在床上,怒眦豹眼,张嘴欲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扯过大袄,踹门便出去了。
夏荷吓蒙了,好半日才缓过气来。背着灯孤寂地坐着,想着不知生死的小姐,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又想起今夜“闹鬼”,夏荷突然心内一动,吃狼奶的婴儿……数十天不吃东西的婴儿……半夜从窗台上跃下的黑影……
夏荷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直觉,这“鬼”,一定是冲着笑笑去的!
假如奶娘没说假话,那么,这个小女娃笑笑一定不是平常人。
如何去求证奶娘说的那样小笑笑是不用吃喝,成天浑睡便可以长大的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