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月倏然一惊，全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紧紧压着动脉的匕刃让她连说话都不敢，生怕皮肤微微往上一动，便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一条血缝。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种毫无反抗力的情况了，也从没有哪一刻，她这样怀念上一世那充沛的内力。
幽蓝的火光慢吞吞的从远处飘过来，老者的眼睛在这样的光线下泛着疯狂的猩红色，紧紧攥着手里的匕首，就像攥着他不断流失的生命。
他的胸前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染遍了他的全身，再没常识的人也知道，这是典型的大出血，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哪怕只有三分钟的活头，只要这老头不高兴，照样能送她先上路。
势比人强，凤长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的注视着他。
老者重重的喘了口粗气，脸色煞白如纸，唇瓣却嫣红夺目，仿佛刚刚被血沁染过。
很显然，刚才那一系列搏斗，他也不比凤长月好受。
幽火照耀着他阴鸷的眉眼，渐渐蔓上死色的眼瞳里闪烁着疯狂的光，盯着凤长月，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给我发誓！”
凤长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发誓，你给我发誓！”老者突然往前一扑，锋利的匕刃瞬间割破皮肤，在她的脖颈上逼出一条细长的血线，厉声嘶吼，“发誓你会给我报仇，快！”
凤长月吓了一跳，只感觉这人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这种时候下讲道理是没用的，她只能答应，“好，我发誓……”发誓等你死了一定鞭尸！
严重的失血干扰了老者的思维能力，他没有时间和她探讨语言的玄妙，皱纹嶙峋的老脸上挤出了一个比鬼哭更凄厉的笑容，他神经质般咧开嘴，伸手按住她的额头，一字一顿的道：“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记清楚了，一辈子都不要忘！”
凤长月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正要说话。
老者按在她额头上的掌心突然间变得滚烫，一种针扎般的尖锐疼痛霎时侵入她的脑部，凤长月猝不及防的痛呼一声，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在她头顶上，濒死的老人发出了一阵夜枭般的尖啸，“想抢我的东西，呸！老子宁肯送给一个毛丫头也不给你们，你们就等着我的继承者将你们屠虐殆尽吧！桀桀桀……”
幽蓝的鬼火突然灭了，地洞中又恢复了一片漆黑，只余下死亡前的喘息，还在缓缓飘散……
*
虽说是昏迷，但其实凤长月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她模模糊糊的听到老人在耳边咆哮，声音里有种被逼到极限、歇斯底里的疯狂，让人感觉背后发毛。
额头火烧一样的滚烫，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说疼，好似有一团非常庞大的东西，正在强行进入她的脑中。
这样的状态非常难受，就好像你明明已经吃的很饱了，却有人硬要你继续吃，你不肯，他便强行灌，结果便导致胃撑得几乎要炸开。
只不过现在，快要炸开的，是她的脑子。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低沉男音突然响起，‘叮——！御灵系统接收完成……’
……谁在说话？
男音继续往下说：‘……系统即将激活，请确认。’
……你是谁？激活什么？
对方根本不搭理她，自顾自的继续着，‘确认成功，系统激活完成，祝您愉快。叮——！’
凤长月突然清醒过来，大大睁开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不远处灰蒙蒙的光线，耳畔头脑一片清明，她忍不住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脑袋还是有点胀痛，她用力揉了揉眉心，一眼便看到了倒在不远处的老者。
鬓发斑白的老人双目怒睁，表情还保持着临死前的疯狂，映着脸上的尸斑，看起来非常狰狞。
从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她似乎昏迷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凤长月又忍不住烦躁的按了按眉心——真是倒霉透了。
不过，人都死了，再追究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点回去洗个澡，去去这一身的晦气。
凤长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屑，正准备想办法出去，突然！她又听到了那个奇异的、带着犹如冰棱碰撞般美妙触感的低磁男音。
‘没想到这一次的主人居然会是您这样美丽优雅的女士，上帝终于厚待我一回了。’
那声音听起来有种刻意夸张的热络，却丝毫不惹人讨厌。
‘亲爱的主人，早上好~’
但即便这声音再好听，在这只有一人一尸的地洞里突然冒出来，是个人都会被吓到。
凤长月本能的扭过头，做出防御的姿势，身后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不是人在说话……凤长月眉梢一抖，难不成，是鬼？
‘主人……’那声音似乎有点无奈，‘能请您暂时停止这种无谓的猜测，听我为您解释吗？’
……这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凤长月蹙眉，没人喜欢被人窥视心思。
‘主人，我不是鬼！’那声音听起来几乎要翻白眼了，语速加快，‘我是御灵系统的仿人工智能程序，我会知道您在想什么，是因为我‘住’在您的思维中。’
御灵系统？智能程序？
凤长月一怔，突然想起半昏迷状态下听到的那个声音，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是的，主人。’智能音趁机科普：
‘御灵系统是49世纪、也就是距今2800多年后所研发出来的一款软件。主要目的是为人类和灵体生物的交流搭建平台，为了测试系统的完善程度，研发者将其中一款通过时空隧道随机送出，于是便来到了21世纪。您是这个系统的第9位拥有者。’
凤长月一边听一边开始分辨地道中风声的流动，判断之后沿着地道往前走。
你找错人了，她对灵体鬼怪这类生物完全没有交流的兴趣。
‘错了，我的主人。交流只是第一步，操纵灵体为您所用，才是这款软件的最终目的。’
凤长月在地道中拐了个弯，将耳朵贴在石壁上，仔细分辨上方的动静，半点不为系统音所动。
操纵一群鬼对她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帮她报仇吗？
这世道连人都靠不住，难道还能靠鬼？
呵……
智能君沉默了一会，突然换了种勾引小白兔般的语气：‘如果，这真的能帮您复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