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桓消瘦的身躯几乎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左颊的莲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得有些枯黄。那身红衣上染了血,格外凄艳而悲凉。
素桓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是不可挽回的了,反而看的开些。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我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只要你能高兴一些,重现欢颜,我也就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
安雅扯起一抹笑容:“那可说好了,你不许耍赖。”
素桓还没来得及回应安雅的话,剧痛就袭击了他的每一寸身体。血液止不住的从他的鼻腔、口、耳,还有身体的肌肤毛孔渗出,不过片刻,素桓就成了一个血人。
安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面上还不能慌张。快速的脱下素桓的衣物,准备好针包,毫不迟疑的扎下去。素桓由于难忍的痛楚而不停挣扎着,血液汩汩而出,瞬间浸透了床单。安雅无法看准穴位,只能将素桓的四肢绑在床柱上固定住,方便下针。
一刻钟,施针终于结束,血也渐渐止住,素桓也陷入了昏睡。
安雅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这样的出血量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其实素桓不知道,在他每次发病后,昏睡的这一段时间,是安雅故意让他睡过去的。因为,他需要用别人的血,来维持生命。
安雅敲了敲窗子,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走进来,每个人都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血放入盆中。不过,安雅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他们丢掉性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几人出去以后,安雅将中空的银针扎入素桓的血脉,用羊肠将血液一点点注入素桓的身体。注血的时候,安雅的手一直在颤抖。她在害怕,怕再也来不及。她想,必须尽快找到活祭的具体方法。
可是,任凭她翻遍了典籍,对活祭的描述都只是很简略的聊聊数字。
水轻梅看到安雅连续几天魂不守舍,出言询问。安雅觉得,师傅师母走遍大陆,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知道一些。
水轻梅确实知道“活祭”,但却不支持安雅这么做。
“你知道活祭的代价吗?”
“当然知道。”
“那你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他是我的所有,没有了他,我活着,只会生不如死。”
“你是我水家女子唯一的传承了,如果你……那水家该如何?”
“师父,你忘了吗,我是药人,常人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大师兄有了杏儿,难道你要棒打鸳鸯?”
“我……”水轻梅犹豫了,安雅却不打算就这样过去,必须一次解决问题。
“至于二师兄,你就不用想了。”意思就是,他也没脸回来见我们,我也不会原谅他。
“而且,最重要的,我上次小产之后,身子一直没有调养好,是不可能怀孕的了。”最后一句话,给了水轻梅最后一击。
水轻梅也是轰轰烈烈爱过恨过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安雅心中所想?她只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家系,就要这样断绝。
“其实师父,如果我真的成功了,那么在另一个空间里的躯体,也许是完好的。那么,我依然可以传承水家女子一脉。”
水轻梅无奈地叹息:“好了,你不必说了,我告诉你就是。”
安雅莞尔:“姨母,谢谢。”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安雅眼底暖意融融,一家人,多好啊。
活祭,是一种古老的巫术。而它的传承,就是水家氏族的女子。首先,需要水氏女子用血液绘制符文,将符文烧成灰,让被救助者喝下。
接着,在房间的地上也绘制同样的符文,当然还是要用同一个水氏女子的血液。
在满月之夜,如果被救助者是男子,就要此女子与其交合;如果是女子,则交换血液饮下。如此,以达到两者的灵魂之间的联系。
与此同时,点燃房间。也就是说,自焚。
至于能否成功,谁也不知道,只能听天由命。安雅算了算日子,离满月之夜只有五天了。
活祭需要的符文虽然繁复复杂,但是并不是很难学。惟一的问题就在于,要这样状态的素桓与安雅欢好,会不会太勉强了?安雅苦恼了一阵子,毅然决定,让春药帮忙。虽然春药会亏损身体,不过都是要死的人了,管他亏损不亏损。只要不当场死亡就可以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月圆之夜,就是行动的时候了。安雅在剩下不多的日子里,将自己和素桓的身后事交待得一清二楚,为每一个人都想好了以后。终于,月圆之夜如约到来。
安雅在给素桓倒茶里加入了自己的血画下的符文,以及一包烈性的春药。趁着药性尚未发作,划破自己的手掌,在卧房的地面上画上符文。
安雅收笔的时候,素桓开始有了反应:“安雅,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安雅草草用布条包好伤口,回到素桓身边:“素桓,我只有这个办法了,你不会耍赖的,是吧!”
说着,人已经缠上素桓的身体。衣襟件件脱落,素桓最后的自制力也不复存在。拉下帘帐的时候,安雅伸手碰倒了床边的灯烛。房间的易燃品上,早已洒上了女子的梳头油。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天定十二年十一月十六,白虎国摄政王府主院内火光冲天,火扑不灭,苑门紧锁。门外一块纸镇压着安雅留下的遗书。
安雅抱紧素桓,不顾他身上鲜血淋漓,火光不断逼近。她笑得格外平静,甚至有几分欣喜。素桓也紧紧抱着自己此生的挚爱,眼中是满足和心疼的泪水。
“傻瓜。”素桓无奈叹息,啃咬着安雅的耳垂,感受着她的战栗。
“是啊,我们都是傻瓜。”安雅在素桓耳边轻声说。素桓想起那年,她也是这样说自己的。
“傻瓜。”
火已渐渐烧到他们身上,安雅收紧手臂,更是抱紧素桓:“素桓,抱紧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
素桓用尽力气抱着安雅:“无论发生什么,我绝对不会放开你。安雅,我爱你。”
房间里两人抵死缠绵,院外众人早已泣不成声,杏儿更是昏厥过去。贺兰迦握着遗书,无奈的闭上眼,身形颤了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