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霍家人满门抄斩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或许,尸体全被扔到乱风岗,化为白骨了。
一家人尸骨未寒……
许云岚怎么也忘不了这份仇恨。
看着手里的青花瓷瓶,突然有一股子想要砸碎它的冲动。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痴痴傻傻的神情没有变化,手掌好似故意拿不稳东西,松开了青花瓷瓶。
看着自己的喜爱的东西,渐渐往地上落去,许云岚心里有一丝不忍。但是……与其落在仇人手里,还不如彻底粉碎。
“你在做什么!”一声冰冷刺骨的叱喝声,响起在许云岚的身后。声音中饱含着震惊、愤怒,每一种都说明声音的主人正怒火冲天。
段沧明注意她已经很久了,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眼前这人和那人的身影完完全全重合了,使得他思绪恍惚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他突然看见青花瓷瓶掉落!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段沧明一把扯住许云岚的胳膊,将人推出去一米远。
许云岚脚腕的伤还没有好,毫无防备的被推倒在地,脚腕又扭了,疼得她再次咬紧牙齿。害怕被段沧明看出神情的破绽,她故意装作懵懂无知,眼中还泛着一层泪光,一副不知道做错事情的可怜样子。
若是常人看见她这副委屈模样,再硬的心,也该软化了。
但偏偏对方是段沧明,段沧明表面上温和、容易亲近,实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若不然怎么可能从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慢慢爬到一国之君的位子。
他心急火燎的伸出双手接住青花瓷瓶,小心翼翼重新放置到架子上。
当再回首时,眼眸中如同覆盖千丈寒冰,看许云岚的那眼神,似乎想要将人千刀万剐。
“以后,不准靠近这个角落。”这是警告。
如有下次,后果估计不堪设想。
许云岚配合着演戏,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泪珠子在眼眶里不断打转,迟迟不落下。
想到对方只是一介痴儿傻子,段沧明眉峰皱了皱,担心自己的警告不会起作用,冷眼朝远处的宫女看去,“莫非都忘记朕的吩咐了?朕说过,任何人不得擅自乱动架子上的东西。她听不懂,难道你们的脑子也坏掉了?”
顿时,一屋子宫女太监全部跪下。
一阵阵的求饶声,听得人心情烦躁。
她们的小心思,段沧明岂会不明白?不就是想看这个傻子闹笑话,然后遭自己责罚。但是——她们错就错在,不该把主意打到这些东西上。
无论是谁,休想损坏这些东西一丝一毫。
“来人,将这群宫女太监拉出去,处以杖刑。”冷冷吐出这句话,段沧明的手掌再次覆上青花瓷瓶,轻轻的抚摸,像是透过它,在怀念某一个人。
只可惜段沧明背对着许云岚,乃至于许云岚没有看见他眼中那一抹痛苦的神色。
脚腕越来越疼了,许云岚费尽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走路踉踉跄跄,没走几步,再次摔倒。一阵阵撕裂般的苦痛,从脚腕传来。
听见响动,段沧明这才收回抚摸青花瓷瓶的手掌,剑眉紧皱,眼神无声的在说——真是个麻烦。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到许戚良还会在皇都逗留几日,若是这段时间里,他女儿又出什么事儿,以他的性子,大概不会老老实实去边关呆着。
“去宣太医。”段沧明一声吩咐,立刻有太监急匆匆往门外奔去。
他慢慢走向许云岚,眉宇之间毫不掩饰对其的厌烦。或者说,无论面对谁,段沧明永远都带着面具,因为这个人从来不会用真心去和谁交谈,一切都是以利益为主。
他蹲下身子,抓住许云岚的下巴,仔仔细细审视一番。自嘲般低声笑了笑,果然是自己疑神疑鬼,明明是两张毫不相似的脸庞,他竟然能错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看来,自己还是没办法从那个人留给自己的记忆中,走出来……
都过去半年了,他终究忘不掉。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剜去一块,留下血淋淋的空缺。
一只手按住许云岚的肩膀,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肘,段沧明毫不费劲的将她横抱起。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个少女还真是轻得可以,身上没有几两肉,似乎只剩下骨架子。
许云岚挣扎着,想要跳出段沧明的怀抱。从段沧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可能再平静的面对。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分,段沧明的脸色再次变冷,“别以为朕不会对傻子怎么样,惹怒朕,无论是谁,朕都下得了狠手。”
嘴唇被咬得发白,许云岚渐渐冷静下来。
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若是连冷静面对段沧明都办不到,那么自己还怎么报仇!
段沧明将她放到椅子上,随后坐到对面的位置,斟满一杯茶,喝了一口。眼睛时不时看许云岚一眼,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着他。
太医听闻是皇上召唤,很快便来到乾游宫。
“微臣参见皇上。”太医遵从礼节叩首。
段沧明随意应了一声,指向对面安安静静坐着的少女,“给她治治脚腕的伤。”
太医抬眼一看,微微惊讶。上个月岚妃落水,乃是由他医治的,自然知晓眼前的这个少女是谁。只不过,什么时候皇上对她感兴趣了?
谁不知道傻子皇妃,在宫里只是个虚设而已。
“岚妃娘娘,把脚抬起来,微臣给您瞧瞧。”既然是皇上吩咐的事情,太医当然不敢怠慢,连带着对许云岚,也客客气气。
许云岚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懂,愣愣的坐在那里发呆。
心智果然跟个一两岁的孩子差不多,连话都听不懂。
“不用说那么多废话,要怎么做事,不需要朕教吧。”段沧明放下茶杯,目光移向许云岚的脚腕,示意太医蹲下去,给她看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