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向晚晚云淡风轻的笑脸,岳青垂下眸,看着她。
此时的晚晚,因为天热,已经长长的碎发在脑后束成了一个小小的发髻。近乎病态的苍白的皮肤,修长的脖颈,尖尖的下巴,带着盈盈笑意的凤眼,一袭纯白色的真丝连衣裙,荷叶边的短袖,完全的遮掩住了她身材单薄的缺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小葱一样水灵。
岳青突然发现她很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气,让人捉摸不透。
谜一样的女人。
越是靠近她,却越发现她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那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史克罗斯和赫斯默兄弟两个一直在找你……,”强压下那心底偶然间浮起的异样情愫,他尝试着改变话题。
晚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捉奸在床的丈夫……”
岳青一怔。
“我和你之间的协议,并没有包括你可以干涉我的隐私吧?”晚晚晃动着小手,笑道。
岳青也随着轻轻一笑,笑意中带着一丝冷冽,道:“抱歉,恐怕你没有明白我的话……自从你和我之间约定协议开始,你的事情,就在不存在什么隐私……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所以,我有权了解你的任何事,甚至就算我现在要跟你上床,你也没有反对的权利!”他突然出手,脸慢慢逼近,鼻尖贴着鼻尖,近的呼吸可闻。
从远处看来,就像是在接吻一般。
“……”
转角的楼梯下,五个人就这么静静的两人。
秦小晟的目光从那里怔怔地看着,痴痴的看着,心口堵得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向晚晚嘴角扬出一抹浅笑,睁着越发深邃的眼底,飘着一丝冷意。
——她知道,在自己的心里,其实一直都住着一个魔鬼。外表上越乖顺,内心就越黑暗,正如她越讨厌念书,就越要钻研在书中一样。她努力地做一个好女儿,好孩子,让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偷偷的走出门去,将老师的车胎戳破、父亲的私房钱烧掉……
岳青的背后是军方。
……太强大……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好。”她开口。
岳青看着她暗沉的眼眸,轻笑道:“好什么?!”
“……上床,”她轻颤若羽的睫毛下,是她的莹亮眼眸,和他鬓旁,“如果你想要,我不反对……。”
岳青闻言先是一愣,看着她。
心上,突然咯噔一下,一股暖流,自喉咙口缓缓地直抵心房,再,烟花般地向四肢百骸处散开,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唇瓣,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荡漾开来,慢慢地俯下身……
晚晚的嘴角上,不觉现出了一丝隐约自得的笑,再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淡漠自恃,“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预热好的气氛被她这一拽,弄得岳青有些愣神。看着她眼底清澈的眼神,没有一丝情欲,忽然间,有一种被戏弄的羞恼,让他恼怒起来:“没事就不能来么?”
晚晚摇摇头,道:“你不是这种人。”
“……。”
“那好吧……,”他无奈挫败的苦笑一声,道:“我找到你母亲的消息了——。”
……
位于列宁格勒州的圣彼得堡。
一个身穿着裘皮的中国女人正站在涅瓦河河口的彼得保罗要塞下,通风口的风吹着她帽檐下尖瘦的脸,飘着一丝银白的碎发,女人五十岁上下,眯着一对狭长的细眼,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但是,可以看的出,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一式挑不出毛病的衬衫,军裤,包裹着一身遒劲的快要爆出来的肌肉,假如不看他那佝偻的背脊和已经变形的五官来说,这个男人实在是个男人中的典范:强壮,有力,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是的,压迫感。
在不远处的要塞上,站得笔直的布尔什维克小子们,每个人都用一种崇拜和敬畏的眼神,看着那个背影。
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佝偻的驼子,而是一个气势雄雄的巨人。
“你……老了很多。”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低压粗曳,就像是吸食了几十年老烟草之后,烧坏了声带的样子,突然开口因那女人扬起的那丝白发而跟着漏出一丝情绪。
女人转过头,看着男人那已错位的五官,被硫磺烧坏的皮肤上,依旧残留着曾经俊逸,年少方刚时的意气飞扬。可是,往事不堪回首。
两人都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少年少女,岁月将曾经的爱情磨得就像沙漠里的水,只剩下飘渺而遥远的海市蜃楼。
女人摸着自己的脸,苦笑一声。
“怎么能不老?!……都十七年了,”她慢慢地转身,伸手抚上男人几乎没有五官的脸,流连着,无比的眷恋,“也只有你,还是这幅模样。”
男人笑了笑,不语。
伸手抓住了女人抚在脸上的手,握在手心。
他知道女人无意取笑于他,正如她在他的心中一样,永远还是曾经那个冲动、莽撞,却又不失善良的女孩。
“为什么突然过来找我!?”曾经,他明确的告诉过她。
此生,永不相见。
可是,女人这次到来,却让他沉寂多年的心,又活了起来。
女人笑笑,目光很淡,带着一种看透世俗的苍凉。
“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
“如果有人带着这个戒指,到维尔纳茨学院来,请帮我照顾她——”女人从手上褪下一个样式简单的戒指,这戒指一直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落在男人眼中,眼神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