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先前从艾尔那里打听了些家里的情况,苏小河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后还是吓了一大跳。就一个字——穷,两个字——真穷,好几个字——还真是TMD的穷!
苏小河是个脾气好的,从来不说脏话,可不知怎么滴此时此刻郁闷的是抓心闹肝,顶想骂人。
不是说都发展了数千年吗,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熊样?就这破房子,放在上一辈子白给她都不待要的。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家徒四壁,那算是好听的。整个一间小破屋,除了个瘸了腿的柜子,啥都没有。那墙上也不知道是弄上什么了,油腻腻的黑混着些屎色的黄,还一股子臭味儿。猛的想起艾尔说起过,她就一个瘫了好几年的妈,几天前刚死。苏小河就寻思,难怪这屋子埋汰的没边儿了,估计吃喝拉撒都可着这里头来了。当妈的不能动弹,当闰女的就不能给收拾收拾,她自已不也得住吗?不过,光是看她不顾身有重孝,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勾引男人,也就知道她是啥样的人了。难怪让人给揍了,该!
其实是苏小河误会了,随着她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日久,也就理解了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所做的事。一对无权无势又病弱、年幼的母女,在这个土地贫瘠又到处充满着危险的星球上,想要生存,是何等的艰难。并不是她冷心冷肺,实在是饥饿难耐,只能以那样的方式换取活下去的吃食。
而此时初来乍到的苏小河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她当前最在意的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把这里打扫干净。好歹是她日后遮风挡雨的地方,总不能这么脏着不管吧。
一阵擦擦蹭蹭,好顿的收拾。大约四个小时后,屋子里总算是能看上眼儿了。苏小河累的一屁股坐地上,怎么都不想起来了,可是又口喝的不行,只得摇晃着站起来想去喝点儿水。然后,就发现水都被她打扫卫生用光了。紧接着,又发现了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好像没有吃的。就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任她翻了个遍,到最后也没发现一粒米。啥饼干蛋糕之类的也就在苏小河脑袋里那么想像着,更加不可能找到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苏小河是又累又渴又饿,直后悔先前装什么大瓣儿蒜,嫌弃艾尔送给她个小馒头,还在那直鄙视,想要讨好追求女孩子也不送点儿好的,拿个硬馒头算怎么回事儿。亏他还一脸舍不得,摸了又摸的样儿。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馒头准是他舍不得吃,揣在书包里有些天了,那上面印着小黑手指印儿都有些馊味了。这样的东西放在上一辈子,一准儿是进了垃圾桶里的,娇惯了的肠胃也根本容不下它。
归根究底也怪她自已,既然已经从小胖子艾尔那里了解了这个星球的基本情况,怎么就忘记了物质严重缺乏这档子事儿了呢?还去找什么大米白面的,那些天然食物经过这四千年的演变,早已经成为了稀缺品,只有极少面积的土地可以种植,价格贵不说,还限量供应。像诺亚这样的三类星球,只有极少数人可以享用到。大部分人日常所吃的食物都只是那些压缩的人工合成食品。就是这样,也还是有人经常吃不上。例如,前苏小河这样的贫困家庭。
正是因为以上原因的存在,以至于有了现下的处境。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皮,苏小河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那只玉蚕,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忍一忍,忍一忍,只要卖了它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的太久的缘故,苏小河就觉着手掌上的东西似乎动了那么一下下,顿时惊的浑身汗毛都坚了起来。再仔细瞅,还是白玉一块,死物一件嘛。暗斥自已大惊小怪。
许是又累又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到再睁开眼睛时,一宿已经过了,外面天都已经亮了。坐着发了会儿呆,猛的想起什么似的拍拍身上的衣服兜,又回头摸了摸身后之前躺过的地方,没有,哪儿去了?
苏小河有些着急的跳下了地,四下的寻找那只玉蚕。这么穷的家连小偷都不稀的光顾,应该不会丢,再好好找找。她这边正到处啥么的时候,墙角边上传来的细微声响引了她的注意。
原本黑呼呼的墙壁已经被苏小河擦蹭干净了些,免强称得上灰白色,即使是这样,那只白玉蚕卧在角落里仍旧很是显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映衬的作用,玉蚕像是比之前更加白更加通透了。只是此时苏小河却完全没有注意,她全副的心神都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住。
那只被她认做宝贝的羊脂玉蚕,正趴在那里‘咯滋咯滋’的啃吃着坚硬的墙壁。旁边一米远处原本立着这家中唯一的家具——暗朱色大衣柜的地方,只剩下那一小堆像是吃剩下来的木屑。
看着被啃吃的凹进去一块儿的墙壁和玉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的胀大的身体,苏小河惊悚了!原来她捡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宝玉,而是个连木头和墙都可以吃进去的怪物。
苏小河又往前凑了凑,近距离的观察。只见那蚕形生物就跟虫子似的慢慢的蠕动着身体,咀嚼着嘴里的泥土石块儿。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那么大的木头柜子竟然能装进它这小小的肚子里去。比较之前它的体积也就长了一倍左右,目测大概能有一个手掌长短。
像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正在进食的蚕虫停止了动作,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转了个头,向前蠕动着到了苏小河的脚前尖,抬起虫脑袋冲着她发出短促而尖锐的鸣叫。
“好饿啊——”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苏小河当时就吓的僵住了。
没有得到回应,虫子再一次发出了鸣叫。
“好饿,我好饿,呜——”同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后面竟然还带着撒娇似的哭音儿。苏小河这回终于确定了声音是虫子发出来的。对于自已可以明白虫语感到很是惊奇。
“你——在跟我说话,是不是?”蹲下身,苏小河捏着虫子身上的皮皮放到自已的手掌上跟眼睛平齐,对着它嘴巴部位说道。
虫脑袋在她手心上蹭了蹭,朝下用力的点了两下:“恩,饿饿——”
它这是——这是在卖萌吧?苏小河瞪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已竟然能够看懂一只虫子的表情。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顿时起了逗弄它的心思,故意加重语气叹了口气道:“哎,家里已经穷的掀不开锅了,咱们俩真是同病相怜啊!不过,你比我强点儿,好歹能凑合吃点儿木头泥块什么的,我就不行了,牙口不好啃不动啊。要不,你再将就将就?”
虫子撇了撇嘴,既委屈又无奈,一声不吭。跟着示意苏小河放下它,扭七扭七又蹭到墙角,窝在那里默默的啃泥灰。
看它那副憨了吧叽的小样,这把苏小河给乐的呀,都忘了饿了。不过,紧根着她就没心思乐呵了。
灰色的墙壁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那只肥虫的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眼瞅着再这样下去整个房子都能给它吃喽。
再不制止她连个窝都没了,苏小河赶忙走过去把它拎起来:“怎么还没完了,泥就那么好啃啊?”
“不好啃!可是没有办法啊,要补充能量。”胖胖的脑袋摇了摇。
“先忍一忍吧,我想办法去弄些吃的来。”轻轻的扶摸了几下它肉肉的虫背安抚着。
白色的蚕虫像是知晓她的难处,缩了缩肥肥的身体,身上的褶皱开始变多,体积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点点的减小,直到变成原来一般大方才不再动弹。亮的发光的莹白皮肤温润下来,再次变成一枚羊脂玉蚕静静的躺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