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风落玉,凤凰便倚靠在窗前的软榻上隔着雨帘看那一地的落红,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妖冶的花儿,一沾染上了水珠就变得那么惹人怜惜,那么容易就撞进别人心底。
世上都道她喜欢凤凰花,却不知,而年年看它,年年盼它,不过就是想弄清楚为何花也同人一般那般善于伪装,就像那些人,明明看着好到了极致,却不知所有的好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圈套,一环紧扣一环,等的不过是她涉足进去而已,而她,偏生就有那么傻,救了狼,用自己的肉去悉心养着他,等到他已经饮下她的骨血方才知道的痛,奈何,那时已是为时已晚。
“小姐小姐……”大概是还沉浸在凤凰婚期已定的喜悦之中,繁星的胆子也大了几分,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来的轻快,匆匆掀帘进来眉开眼笑的看着凤凰,竟然觉得她此时冰冷的表情有几分亲切。
“何事?”
凤凰依旧看着窗外,眉间却已然有了被打扰的不悦。
“回小姐的话,二少爷来了,已经在厅子里候着了。”
“二少爷?”一直看向窗外的目光突然移向繁星,眼里有些不解。
“嗯!”繁星用力点了点头,像是要力证自己所言不假。“二少爷并没说有何事,只是说要见一见小姐你。”
“知道了,门口候着吧。”
“是。”
繁星离去,凤凰的目光有移到窗外,雨依旧下着,打落了不少花朵儿,而枝头的,还是那般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许久,微微叹息一声,起身。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纵然不愿也无可奈何。
凤凰苑不大,以凤凰所居的主屋为中心,右为云厅,因为这对着凤凰花林,所以此处便是凤凰赏花之时做纳凉喝茶之用,只是,凤凰一直未曾用过,孤月繁星为了方便打理便将此处移作了书房,用来存放一些凤凰喜欢的字画;左为雨厅,凤丞相平日里前来看望女儿之时便都是在此处,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凡是前去看望凤凰的便都是在此处等候,而唯一能入得凤凰闺阁的除了风落玉与凤夫人之外便只剩下凤凰眼中恬噪不安的凤家二小姐——凤翎了。
凤凰不喜繁杂,所以凤凰苑一切皆以素、雅为主;屋中央一套檀木雕花桌椅,右侧一架兰草四扇屏风,隐隐可见屏风之后的琴台,与屏风相对的壁上则是一副扇形挂屏,上面同样绘着兰草图,可看出两幅屏面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屋中四角各安置一个高几,几上依次摆放着寒兰,吊兰,蝴蝶兰,蕙兰四种兰花,清幽淡雅的兰香环绕着屋中每一个角落,这便是,雨厅。
“二少爷请先用茶,繁星已经去请小姐了,很快便到。”
孤月将茶搁下,福了福身子朝着面前的男子轻声解释。
“嗯。”
男子并未转身,依旧专心致志仰头看着那副扇面屏风。
“这屏面可是小姐画的?”
“回二少爷,可谓是,又可谓不是。”
男子调头,看向那从容淡然的女子。
“此话怎讲?”
他算不上多俊朗,纵然是玉冠束发,锦衣华服也难掩他稍显平凡的五官,可唯独那一双眼睛,漆黑深邃,不可见底,好似所有的一切在他眼前都无可遁形——凤翔凤翔,本就该是翱翔于天际俯瞰芸芸众生,一切又怎能逃得过他的双眼。
“回二少爷的话,这幅画本就是小姐画于纸上的,所以便是‘可谓是’,而这屏面不过是相爷见了小姐的画心底里喜欢便找来宫中画师依照小姐的画临摹与屏风之上,这便‘可谓不是’。”
凤翔眼底闪过一丝伤痛,凝视着孤月:“我们非要如此说话吗?”
如此的客气,如此的生疏。
孤月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躲开凤翔伸过来的手:“二少爷说笑了,少爷为尊,奴婢为卑,古人有言尊卑有别,奴婢不过是依言而行罢了……莫不是,少爷嫌弃奴婢不够谦卑?若是,奴婢改便是。”
盈盈浅笑,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凤翔一眼,昔日巧笑倩兮终是化作一句“尊卑有别”,是尊?是敬?亦或是嗔……过往既成流云,与其记挂倒不如烟消云散。
“静儿……”
“二少爷,奴婢名为孤月,并非二少爷口中的‘静儿’还请二少爷慎言。”
一丝痛苦之色涌上凤翔眼底,双手紧握成拳,却无言以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是远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