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恍若春风拂面的嗓音翩然而来,安云霁噙着清浅的笑意,迈着细碎的莲步矜持的从转角处出来,微微屈膝给迎面而来的人行了个礼。
“云儿!”来人匆匆上前怜爱的扶起安云霁,呼唤中尽是疼惜。“都是自家人为何还行如此大礼,凰儿可好些了?”
来人年过半百,经过岁月洗礼过的面孔上依稀还能够看出年轻时的俊美容颜,眼角的沟壑也掩不住眼中那不怒自威的威严,而眉梢那不假掩饰的疼惜却又令人无比动容,玉冠束发,一身还未换下的大红官服可以看出来人的身份,他不是别人,正是孤月口中下了朝便匆匆赶往凤凰苑的凤家家主凤碾尘。
低着头的安云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以为她想行这么大的礼啊,还不都是他曾经留给她的记忆太过犹新了!
一想到当初自己刚刚嫁给他的时候他想出来那些整自己的办法,她就觉得头疼的紧,明知道她一直野惯了偏生还定下那么多规矩,还说什么她堂堂丞相夫人,下面看着的人很多不能让人抓到把柄,于是,被他那么一折腾就造就她这么一个祈阑第一贤夫人的光辉形象,直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是没想通到底应该谢谢他还是应该掐死他以报当年受他“迫害”之仇。
凤碾尘看着自家夫人眸子中那游曳的目光,心中暗笑的同时也禁不住松了口气,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就证明凰儿已无大碍,于是,敛去眸中的疼宠,故作不悦:“云儿,为夫的话,可听清了?”
“呃……”安云霁涣散的目光开始聚拢,然后看清自家相公那鼻孔朝天的模样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恢复成温柔贤淑的模样:“适才……适才,妾身只是因为担心凰儿所以才没能尽快回老爷的话,还请老爷恕罪。”
“凰儿如今如何了?”
“回老爷,凰儿已经醒了,而且答应在身子未好之前,由妾身在凤凰苑陪着!”安云霁不紧不慢的将自己刚刚得来的好消息告诉自家相公,本想让他也欢喜一场,不想……
“不行!”
鼻孔朝天的相爷大人,迅速垂首,一脸阴霾的盯着自家夫人。
她去凤凰苑陪凰儿,那……那……他怎么办?……
安云霁大惊故作害怕的退后一步,轻咬着下唇,浸水的眸子无辜的盯着凤碾尘:“老……老,老爷,是妾身做错什么了?还是老爷不喜欢凰儿了?为何,凰儿生着病,老爷却不让妾身照顾凰儿?”
死老头子,叫你装模作样!叫你耍威风!
“我……”
凤碾尘一时语塞,余光扫了眼身后头快低到鞋面上的凤翔和丫头们,不自然的轻咳:“咳咳咳,先去看凰儿吧,这孩子自幼就没有生过病,这次突然病了定然难受的很!”
言罢,衣袖一甩率先朝雨厅走去。
安云霁朝着凤碾尘的背影张牙舞爪的剜了几眼,然后,撞撞身边的凤翔:“儿子,你说是你爹威风还是你娘威风!”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前面脚步匆匆的某人听得到。
凤翔作作辑,故作为难的皱起眉头:“回娘亲的话,父亲乃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威风……”
凤翔话一出,众人明显觉得前面的一家之主的头微微那么扬起来了一些,就连身板也愈发的挺直了。
“不过……”
“不过什么?”安云霁急切的问道,目光却落到前面那个步伐减缓的人身上。
“咳咳咳。”凤翔抬眼看看有些刺目的朝阳,风轻云淡道:“不过,娘亲大人英明绝世,才情无双,引得无数英雄折腰,父亲乃是世间数一数二的英雄,为娘亲折腰更是必然,如此算来,终是娘亲要胜出一份,所以,威风者,当数娘亲大人。”
凤翔的一番话将安云霁哄得是眉开眼笑,感激涕零:“儿子!你真是娘的好儿子,真不枉娘亲十月怀胎生了你,再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成人,果真是娘亲的好儿子!”
这厢安云霁刚刚感动完,那厢凤碾尘便停下脚步,板起脸盯着几人不悦道:“吵什么吵!一点规矩都没有,凰儿喜静要是扰了她,本相定然让你们好看!”
哼!什么叫她十月怀胎生了他在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成人啊?没有他她能十月怀胎吗?当初她说什么孩子自己带着才亲,于是寒冬腊月的他抱着孩子批阅公文,她在被窝里睡的昏天暗地,可是现在,没有一个孩子是跟他亲的,难怪人家都说女人的话是不可信的!
安云霁掀掀眼皮子,嘀咕道:“每次恼羞成怒就摆官架子,一个老男人一点风度都没有……”
“云儿!”
“来了,老爷,妾身这就来!”
应了声,安云霁瘪瘪嘴,继续噙起最贤淑纯良的招牌笑容,迈着小碎步一转眼又成了那个绝世贤夫人。
凤翔无奈摇摇头,心下难免凄凉;曾几何时,他也执那人手说过要同他爹娘一样数十年恩爱如一日,可是如今,他爹娘依旧恩爱,而与他相约白头的人却……
想到那人此时漠然的态度,嘲弄的扬扬嘴角。
当初是他做错在先,如今落得如此田地又怨得了谁?这世上最求不得的怕就是后悔药了,纵然有着人人称羡的凤家少爷身份又如何,那个人都不稀罕,而她要的……不是不给,只是,给不起……却又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