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似有无数画面闪过,却又一瞬什么影子也没有留下,突然觉得异常疲惫,挥挥手,“你先去吧。”
“是。”转身足尖轻点,便隐没竹林中。
“唉,都没人了,谁给我们带路啊?”有些郁闷的抱怨道,无奈只能按着刚才老头子的去路走了过去。
千里在后面步履雅致的跟随着,只觉得今晚的月色特别的柔和轻浅,前方那一袭简衣素裳的身影卓绝轻盈,带着那白月光拉出一条纤柔的弧度,迷住了那双淡淡烟熏的眼眸。
顺着园中石径绕过一重假山,刚走过去,便看到前行的几个人影。
“小姐,小姐是你回来了吗?”挥着手中绢帕,不顾手中的灯笼摇晃不宁,快步的奔了上来。
前头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丫头,一个圆脸娇俏大眼的跑在前面,稍落后一步的是一沉稳艳丽的丫头,眼中都是带着欢喜和湿润。后面跟着两个年龄大些的仆妇,一会儿功夫便将她围了起来。
“小姐,我们听去前面服侍的人说是小姐回来了,都不敢相信,我想着要去前面探探,看是不是小姐真回来了,琼碧姐姐非拽着不让我去。”那圆脸大眼的小丫头上前便拉着雨童的袖子摇晃着告着状。
“小姐,琼碧心里也是急于去看看小姐,可是自从小姐失踪之后,将军将我们落翠轩都给禁了,不允许我们走出一步,我担心小姐如果刚回来,我们若不听将军的命令会惹得小姐再被责罚,这才禁止喜儿不要硬闯的。”琼碧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但望着雨童的眸子却是委屈又欢喜的。
雨童对她们明明都不认识,但是一见之下却好似熟悉一般,听她们这么一说话,也把名字给记住了。当下也不想多说别的,以免露了什么破绽,毕竟她们似乎是近身侍候的。
于是伸手抚唇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吧,我真是累了。对了,你们去问问让这位千里公子宿在哪里。”突然想到身后跟随着的千里寻,于是问道。
“小姐放心,刚刚老将军过来交代过,对落翠轩解禁了,还说让这位公子住到鸣霄阁去。”那喜儿快人快语的回道,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身后的千里公子,想着好俊美的公子啊,不同于大皇子和二皇子,也不同于府中的各少爷,倒像是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正惊艳着,被琼碧“啪”的一声打到头顶,才将她的魂魄给召了回来。
“你干嘛打我?小姐,你看琼碧她欺负我。”转眸看向雨童委屈的道。
“谁让你不知羞的?”琼碧冷横了她一眼,接着对雨童垂首道:“小姐,我们回落翠轩吧,让许嬷嬷和江嬷嬷带这位公子去鸣霄阁。”
两位嬷嬷这才上前见礼道:“小姐一路肯定辛苦,就由我等带公子过去洗漱安寝吧。”
雨童回头看向千里,却见他微微俯视着自己的眼眸毫无波光,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跟之前让他一个人骑马时是一样的神色。心下叹了一口气,真不是个省心的孩子。
“算了,你们头前带路,我们一块儿送千里过去,安顿好了,我再回来休息。”说完也不由人再说,便对两个嬷嬷一挥手,向前走去。
于是四人也不再反对,心想着小姐对这位公子可真上心啊,之前一直追着二皇子,惹得二皇子躲都躲不及,现在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位容貌上一点儿都不逊色二皇子的男子,也不知是何身份,若是小姐以后绝了对二皇子的心也是好事。
当下几人更用心服侍,两前两后尾随着去向了鸣霄阁。
到得一偏僻院落,两位嬷嬷打开门,琼碧对着里面走出来的嬷嬷说道:“小姐亲自送千里公子过来了,你们好生侍候着,别出了什么岔子。”
两位嬷嬷急忙走出来向雨童垂首见礼,又向千里问好,却也没得什么回应。当下不知何故,面面相觑后,又看着琼碧,给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雨童看出这两个都是老实巴交的妇人,应该不是那些歪心思很多的人,也稍稍放了心,“这院子侍候的人就你们两个吗?”
“回小姐的话,这院落紧邻着大公子的院子,因公子喜静,所以平时无人居住。刚刚金管家交代让收拾出来给这位公子住,临时派了我们两个人来伺候,说是等明儿个再多支几个人来。”
雨童看了一眼千里淡淡的神色,“他也不喜人多,明儿个就跟金管家说,找两个伶俐、话少的小子过来侍候便行了。”
“小姐放心,老奴知道了。”一躬身满口应道。
雨童当先进到屋里,只见是一个三进的庭院,正面是厅堂加卧室,左侧是书房,右边一进是下人房。
走进卧室看了一眼,只见桌椅板凳倒都擦得干净,只是家具略沉旧了些,但也比之前在谷中的好上太多了,于是对千里道:“今天先早点儿睡吧,有什么不足的明天再说。”
千里点点头,“这里甚好,没有什么不足的。”
雨童知道他一直过的是简单生活,对物质上面要求并不高,当心也不再说,忽的想到一事,“喜儿,你明儿个通知金管家,叫派个人去芜阳镇的锦绣纺,就说是江南订的衣裳可做好了?做好了便带回来,若没有好,交代他做好之后送到京城的玉颜斋。”
“小姐在那小地方订什么衣服,京城有多少家出名的绣纺等着给小姐裁衣,小姐平时都挑得很,只穿宫中御衣纺的手绣衣裳,怎么这会子要从个偏僻小镇订衣裳了?”喜儿不解的歪头问道。
“叫你去办你便去办,哪儿那么多为什么?”转身面对千里:“乖乖的,好好休息,知道吗?”
不等回话,转身便走了出去。一群子人便也跟了出去。
身后千里寻清透的眸光一直送她的身影出了门外,这才收回视线,准备就寝。
两个嬷嬷对看一眼,向千里低头告退,“公子请早点儿安寝,需不需要守夜?”
转过身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低低的回了两个字,“不需。”
便在桌旁坐了下来,摸到茶壶里的茶还是温热的,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
两个嬷嬷一见便知这小公子当真是不喜言谈,于是也不再作声,躬身退了出去。
听得带门的声音,喝了两杯茶,这才走向床榻,解去外袍准备入睡。
手执着衣裳,想到今天拥着少女柔软的腰肢的感觉,及自己的衣袍被披在少女肩上,把那娇小的女子趁得越发柔弱了些,眸中漾起一层清波,勾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才拉过被子仰身睡了过去。
这边雨童被丫鬟仆妇们带领着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进门一看,好大的地盘,目测之下竟有呜霄轩两倍那么大小。院中假山林立,树影丛丛,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鱼塘,边上一个六角凉亭,垂着几幅长长的飘纱。
本来是有些累想早些休息的雨童,这会儿子忍不住走了过去,只见凉亭中精致的白玉石桌、石椅,桌上放着一架古琴,在前世,雨童主要学习的是现代爵士舞,但对古筝等古典音乐也是非常喜爱的,所以在她的身上一直有两个极端,既有古典美的气质,又有现代的潮流范儿。
而这把古琴只有七弦,可称之为瑶琴或七弦琴。琴体由面板和底板胶合而成,形狭长。弦外侧的面板上嵌有十三个圆点的“徽”。唐朝诗人刘长卿诗句:“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其“七弦”指的就是古琴,“泠泠”则指的是古琴的音色。
自己在前世见过的琴不过是黑色或者是深红色的,而这架琴却在月色下隐隐呈现着墨绿色,真的是少见又扣人心弦,忍不住伸手拨动了下琴弦,发出了几声华丽又幽静的颤音,一下子便抓住了雨童的心弦。忍不住便将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抬头问向亭外的几人:“这可是我的琴?叫什么名字?”
喜儿当先回道,“小姐,你怎的忘了?这琴还是异域朝奉给当今皇上,皇上喜爱柔妃,便将这琴送给了柔妃,你那年进宫见到柔妃娘娘弹奏此琴,闹着非想要,柔妃拗不过你,便忍痛割爱转赠予你的,据说为这事皇上还生了柔妃娘娘的气,冷落了一个月不见她呢。”喜儿嘟着嘴郁闷道:“小姐,你倒是好,转转身竟把此事给忘了。”
“喜儿!”琼碧转头瞪了一眼小丫头,看向小姐:“小姐,这琴并没有听说叫什么名字?已经巳时了,乏了这一天,让奴婢们侍候着赶紧洗漱了歇息吧。”
雨童这边手也痒心也痒,不断的回想着之前在现代习过的那些曲谱,生疏了这几个月,应该忘不了,那优扬婉转的《春光美》,伴着笛声,配着这园林的景色和皎白的月色,当真会是人生一大快事啊,还有那清透嘹亮、伴着二胡的《雪山春晓》,虽不太应景,可是似乎也不是不合宜的,还有那《春江花月夜》、《梦江南》……
忽的心思一收,不知道这身体本尊会不会弹琴,凡事皆要小心,不能前后变化太大免得惹人怀疑。于是装作毫不在意的道:“那就叫绿绮吧。我失忆了。从前的事儿都记不得了。”收回手拢拢袖子向正屋走去。
两个丫头和仆妇彼此对望,眸中都带着一抹忧心,喜儿立即懊悔道:“失忆?小姐原来是什么都忘了吗?连喜儿也不记得了吗?我就说……”
琼碧拦住她的话道,“所以说总让你话少点儿,小姐在外吃了多少苦都不知道呢,你还……”话声未落,声音都已带着哽咽,垂首用袖子抹了下眼角,默默的跟在后面再不作声。
喜儿一吸鼻子,也不敢再说话,前面雨童听到这儿,不禁心里一暖,这两个丫头对这本尊看样子是很好的,眸色变柔,转头向着二人道:“你家小姐我累死了,还不动作快着点儿?”
喜儿一喜,眼睛闪亮亮的,一溜烟的冲向了屋子,“好嘞,小姐,这就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