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到近处一看,“慕容枫?你怎么在这里?”雨童诧异的看到慕容枫背手立于门外一侧,黑透的天色下如一根柱子般,若不是冷风抚过刮起袖袍上下翻飞,真若一座静立的雕塑。
“你终于回来了。”平淡的语气带着股凉凉的夜风传过来,竟显得有说不尽的萧瑟与寂寥。
“嗯,爹和娘找我过去训话,这才刚回来,你过来可是有事儿?”雨童见他一身的寒气,想到了那晚在他院外听到的奴才们的讥讽声,心下有些不忍,“外面冷,进来说吧。”
初夏的夜并不若白天那样的炽热,加上院中树木林立,虽有些凉意,但是都不若今天这样,竟带着股寒凉之气,加上这样暗沉的天色,雨童心想明天估计是要下雨了。
琼碧不在,喜儿在屋里张罗着泡茶侍候,倒是也井井有条,等到二人都坐定了,便乖巧的立于一旁。
雨童抬眸看慕容枫面上似有难言之色,对着喜儿一使眼色,“喜儿你先下去,一会儿再叫你。”
喜儿本想着六少爷也是男子,入夜了在小姐这儿总是不便,因此便自觉的呆在屋中,谁知……嘟着嘴不情愿的在雨童又一次的挑眉下这才离去。
“喝茶。”雨童当先端起面前泡好的极品碧罗春,一口热茶下肚,瞬间驱走了浑身的凉意。
慕容枫手持茶盏,眼眸低垂着,良久说道:“雨童,我想离开将军府。”
正准备喝第二口的雨童差点呛住,轻咳了一声后,“什么意思?是准备去哪里吗?”
慕容枫吸口气,这才正眼看向雨童,“我听说千里公子被封为郡王。我虽无大才,但是愿意到郡王府去,当幕僚也好,随意有个差事也罢。”
雨童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一直都想离开将军府,只是自己势单力薄,毕竟还挂着将军府庶子的身份,怕是也不容易出去。千里公子虽与我并无深交,但我想凭着雨童的关系,他也许会收留我。”
“收留?我知道你在将军府是处境并不太好,但是毕竟还是父亲的一个儿子,为何这样……”
“儿子?”慕容枫怆然一笑,“从母亲在世时,我便三翻两次遇到暗害,有母亲护着,险险的避了过去。母亲最后用一死来求得夫人的宽恕,希望能够除去夫人的怨气,使我能有生存的机会。”将茶盏轻轻的放在桌上,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连这热茶也不能使自己的心温暖了。
“从母亲去后,我便自己学着保护自己,但是也只是勉强能够自保而已。本来爷爷对我的处境有些怜悯之心,倒是想教我学些武艺,以后也好有机会建功立业。谁知道,之前服的毒药虽被解了,却永远也无法聚集功力,永远无法练武。也许在爷爷的眼中,我也已然成了一个无用的废人了吧。”
雨童的心被揪紧,注目看着那个云淡风清的面容,心下却为着他不公的处境而升起了怜爱之心。“我能为你做什么?”
慕容枫看着她好看的双眸,如果可以真的不想通过她去求那个人,那是一个对雨童有着深深喜欢的优秀的男子。但是,自己不能一直再在这深宅大院无欲无求的活着了,因为自己想要找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脱离将军府,一个能够一步一步让自己的价值提升和实现的契机,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雨童,我希望郡王爷可以到圣上那儿去请求让我去当幕僚,这样我才能脱离将军府。因为对于圣上的旨意,爹和夫人一定会遵从的。”
雨童静静的思索这事,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皇上对千里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既然封了郡王,至少目前是不会动他,但是到底合不合适在这个时候去求皇上的旨意呢?
一时静默无语,任沙漏在一旁静静的流逝。
其实慕容枫心里并不怕雨童会拒绝,因为他了解她,无论是失忆前的她还是失忆后的她,都是一样有着怜悯的心肠,她一定会为了自己去争取的。
良久,雨童抬起头来,歉然的道:“我不能一口答应你,这两天事情会比较多,等这些事过去之后,我会向千里去提,得他同意才行。”看着慕容枫逐渐暗淡下去的眸光,接着安抚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这事。只是这两天真的是有很多事,你再忍耐几天。”
慕容枫默然点头,起身告辞离去。
她的心已经向着那人了吗?什么时候在她的心里,那人的重量已经变得如此重要了?自己没有告诉她的是,要去郡王府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脱离将军府,还有就是知道在那里一定会常常见到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她想到的时候或者是自己有意无意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两个人才有机会说几句话。
自己的心越来越贪婪了,越来越不满足这样不冷不热的接触了。自己想在她的心里有一席之地,想让她能重视自己,时常的想到自己,甚至是……喜欢上自己。
雨童在窗前看着那一抹清瘦的身影,似乎对于自己这本尊的弟弟,自己表现得太过冷血了,也许寒了他的心吧,毕竟他的经历……和自己比起来,两个人都是那样的不幸,然而,在自己羽翼尚未丰满之时,怜悯之心也许不该出现。
这一夜有些闷闷的睡下了,心里也并不好受,睁着眼到后半夜,才累极的睡过去。
次日一早,喜儿打水进来,看小姐还在睡着,想叫又不敢叫,想想今天小姐还要去向老将军请安,于是上前轻声的叫了几声。
被喜儿的声音叫醒,雨童极不情愿的起了床,郁郁的靠着床闭眸赖了好一会儿,这才在喜儿的服侍下洗漱一通,听到屋外传来的“哗哗”声,推开窗户一看,“真下雨了?”
“可不是嘛,这可是入夏第一场雨呢。昨儿个子时过后就开始下了。”喜儿过来关好了窗子,生怕小姐一早便染了寒气,服侍雨童换好了衣裳,又快速梳了个简单的发辫,外面披上一件几乎及地的披风,这才匆匆赶去了“墨园”。
“老爷,二小姐过来了。”正服侍老将军吃饭的小丫头玉兰听到外面传来的招呼声,回身禀告着。
“哼,吃饭了才过来请安,这孝心我可消受不了。”老将军一撇嘴,故意放大声音抱怨着。
“爷爷莫怪,雨童一早便要过来的,但想想陪爷爷一起吃饭岂不正好?便晚上那么一些。所谓赶得早不若赶得巧啊。”雨童微笑着进来,不用相请便坐下,看到有一双空置的筷子便知是为自己准备的,拿起便准备开吃,昨天忙到后来,根本就没一点心思吃饭,这会儿一看到饭,立时觉得肚子都快饿扁了。
“臭丫头好生无礼,谁让你坐下的?”老将军筷子一挡,将将拦住了雨童要下筷的手。
“爷爷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再来玩这一手欲擒故纵的游戏可不好啊,明明就是为孙女准备的,非要嘴硬不承认。”说着筷子转换方向又一次伸筷夹菜。
“死丫头越来越脸皮厚了,谁为你准备的?”老人家火气不小,手下也是一个巧劲,再一次去拦雨童的筷子。
雨童心想:我就不信了,今天能吃不上你的饭。二人出手如电,挥来划去,一时间筷影纷飞,直惊得一旁站着的玉兰开口想说“我的好主子,安生的吃饭吧。”
老将军倔强劲儿上来,一心要拦住这小丫头的筷子,看她以后还怎么在自己面前嚣张。
二人出手不可谓不快,劲气所到之处,竟使得桌上的汤汤水水一时如雨般泼散开来,老将军会自如的运用真气,立时在周身形成一层保护圈。而雨童尚不会自由运用体内的劲气,搞得最后很多的汤水都兜头泼向了自己的身上。
“啊!”的一声叫唤出自玉兰的口,看到二小姐身上被洒上了汤汁,赶紧去寻绢帕来为雨童擦拭,谁知还未到近前,便被劲气刮得前进不得,一时间又急又无法,只能手持绢帕在一旁干立着。
雨童心下也是不服,这边被洒上油汤,心下一横,体内劲气游走,也准备将汤水洒一些在那老头子身上,只是内力运用不当,一时劲气外泄,桌上的碗盘同时崩裂,碎开的瓷碴若不是老将军率先回手甩袖挥开,非得全招呼到雨童脸上不可。
“死丫头想毁容啊?本来长得便一般般,再弄些疤痕出来,看你这辈子还能嫁出去不能?”老将军心下也是一阵冒冷汗,幸亏自己动作还算敏捷,不然的话……皱眉看着雨童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差一点这花容月貌便毁了。
“让你好好练功你不听,空有一身的功力不会使,人笨到你这地步,活着都是浪费。”老将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