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怎么来了。”李姨娘将所有阴毒之色尽敛,双目柔情如水,温声绵语,加上依旧姣好容颜,比及稚嫩的姑娘多出了几分少妇的丰韵,独具一番风情。
宁长远紧绷的脸在见到李姨娘的时候才有了虞色,“一回府就听见下人议论,所以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李姨娘瞥见自家女儿略显得意的笑脸就知道其中缘由,定是若兮引过来的,如果她治住了宁洛云,这一下无疑是最好的助力,可是现在,连她多少都会牵扯进去,就算撼动不了她,面子上也不好看。
“老爷,李姨娘,奴婢不是存心的,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老爷,李姨娘饶过奴婢这一次。”红香不等任何人开口,磕头的声音咚咚直响,没几下,地上就出现了鲜红的颜色。
李姨娘不动,将自己置身事外,她想看看宁洛云这半大的小娃子是不是已经开始跟她耍心眼了,如果是的话还得了,这才六岁。
“好了,先别磕了,宁洛云,红香是你院子里的,你说说看,你又弄出了什么混账事,把人逼到这个份上?”宁长远喝止额头已经开出血花的人,紧接着就质问起罪魁祸首,红香他是见过的,是素清在她房里挑了个最乖顺的拨过去的,能犯多大事来,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宁长远和李氏是表兄妹关系,从小感情亲厚,结为姻亲也是自然而就的事,可是偏偏中途多出一个侯府嫡女来,好好一段美满佳话就生生被人破坏,宁长远不能给李氏正妻名位,可在其他地方完完全全以正妻待遇给李氏,他叫正妻一句沈氏,可到了李氏这,就唤着素清,远近疏离再明显不过。
宁洛云听着眼前父亲大人的责问,耳边似乎又响起他在祠堂要赶自己出家门时候的冷漠问罪,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以求父亲大人垂目,都是徒劳之力,只要宁若兮一个娇笑,一句哭嗔,哪怕就九天玄月,她冷漠的父亲也会给她摘下!
“姐姐,你看她的头都磕出血了,无论红香做错了什么,想来已经知错了,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姐姐就饶过她一次吧。”被牵着的小女娃,也就是宁若兮,还未长开的小脸,已初具绝色之姿,眉头轻蹙带着悲天悯人姿态,如同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女童,气质不凡。
宁若兮一番话下来赢了不少人的好感,哪怕周遭围着的只是一群下人,可宁家家主,宁长远不就站在一旁,他听到就好。
果然,宁长远满是赞许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既有慈悲之心,又有咏絮之才,不愧是他宁长远的女儿。
相比之下,宁洛云简直堪比脚下之泥,苍白病态的脸,正在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子,哪一点可拿来与之比较,宁长远脸上的不喜一点都未曾遮掩,全然展露在人前。
宁洛云咬着牙,压下胸腔当中翻滚起的滔天恨意,身死重生,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眨眼之间的事,逼死自己的人不都站在眼前吗,她不是赌咒要他们不得好死吗,可现在的她能做什么!
“你看你办的破事,若兮比你小,却比你明是非得多,宁家出你这么个嫡女,指不定怎么质疑我宁家家风,以后没事你就不要出院子了。”宁长远已经不想去问这一切的缘由了,直接做出了决断。
话一出,除了宁洛云之外的人心里都舒坦了,可以算的上皆大欢喜的结局。
宁洛云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张张合合,她想发泄胸口的恨意,她想质问眼前的人为什么要逼死她,她想冲上前将这群人的喉咙活活咬断,她有太多想做的,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小主子,你怎么了!”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跪在地上急切询问起来。
宁洛云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人,胸腔翻腾的气息随着后背一下下的顺抚渐渐平息,“秀姨?”
兰秀看着面前差点昏倒的小主子,心疼极了,本来就没多少肉的小脸,现在更加消瘦,“小主子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怎么当的起小主子一声秀姨。”
嗯哼——
宁长远可没心思听主仆两人的废话,不过兰秀毕竟是沈家侯府里出来的,始终不能做得太难看,毕竟沈家可是出了一个皇后。
“求老爷开恩,小主子还年幼,如有冲撞老爷和李姨娘的地方,还请看在小主子无人照看的份上原谅小主子。”兰秀将头紧贴在地面,姿态摆到了最低,卑微的如同谁人都可践踏的蝼蚁。
看着一切的宁洛云心酸的直想落泪,是非黑白早就不再重要,只要一句话就能定下她的罪,她不是早就尝过其中滋味,这世上哪有曲直天理,有的只有呼风唤雨的权势。
“是女儿的错,请父亲大人原谅女儿。”宁洛云也跟着跪下,生生磕了一个响头,一点也不比红香的轻。
那一声闷响让在场的人都小小心慌了一下,总觉得这番认错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
“好自为之。”宁长远甩了甩衣袖,牵着宁若兮转身离开。
李姨娘居高临下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人,敢和她玩心思,真以为她这些年都是白过来的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等有了自知之明,再来和她斗!
红香顶着一头血,孤高冷哼了一声,跟着李姨娘的人走了。
事情有了结果,周遭的人也跟着散了,兰秀赶忙去扶脑袋贴在地面上的人。
“小主子,起来吧,人已经走了,你受委屈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听到小主子这出了事,她就赶来了,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小主子一副快要晕死过去的样子,可是老爷和李姨娘却睁眼不见,这不是要小主子死吗。
宁洛云在对宁长远磕下头的那一刻,父女情分就随着那声闷响中彻底斩断,她宁洛云此生必将践踏她的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如数奉还,为握倾权,至亲亦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