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了,最后一丝的余晖透过小小的窗台,将余晕照在墙角的铜镜上,柔和地折射出一道昏黄的光。女子娇柔的容颜倒影在铜镜中,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尖尖的下颌让那双水盈盈的眼格外的明亮,挺秀的鼻子,樱桃小口。大约就如同千年传承的描写美女的词句一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只是‘巧笑’就没有了,略带苍白的脸色显得楚楚可怜,脸上的神情却是坚毅严肃的。长即腰臀的墨色秀发披散着,如瀑布般垂直而下。
用帕子将头发上的水绞干,又用梳子疏通了一遍好让潮湿的头发快些干。将木梳搁在梳妆台上,微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声,一只手直觉的覆上了小腹,严肃的神情转为了温和。
真的怀孕了呢!已经三个月了,大约就是他离开的那一夜有的吧!命运真是神奇,虽然他不在身边,却感觉和他更加亲密了。等他回来时肚子也该冒出来了,会不会吓他一大跳?月容愉快地想着,幻想着陆秀清回家后看到她大腹便便的模样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轻轻的敲门声后,小翠应声进来了。
大约是跑的有些急促脸上还带红潮,说话有些微喘:“小姐,米价又贵了!”没了最初的惊讶抱怨,如今只剩下恐慌了。
年初,镇上的米价就一直居高不下,原来以为是因为过年过节的缘故,可没想到十五过后,米价比雨后春笋长的还快,一夜之间翻番数倍。听说北边的战事又起,朝廷征收粮草,市面上的粮食供应紧张,再加上些不良的商贩哄抬价格借机牟利。大米的价格可金贵着,老百姓田里的稻子还未到收割季节,如今就只有吃自家种的地瓜土豆野菜来度日了。
“你买了吗?”
“买了,买了,所有的银子都花了才买了十斤的精米,和三十五斤的糙米。”小翠如实回话,出去前小姐就特意交代了不管多贵都要卖,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了。
才这么一点点吗?月容皱紧了眉头,商人奇货可居可怜百姓就要忍受饥饿。幸苦节约的银子就如同扔进水中,人家还嫌弃水花声音不够响亮。这么一点粮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那药呢?也贵了吗?”月容又问。自从陆秀清离开后,月容就大门紧闭,足不出户了。一来是怀了身孕开始妊娠反应吐的厉害,二来家中都是女人,就算有访客也不便接见。期间也只有大哥沈茂生来过两回,送些东西,还劝说先住到他家去。可是陆母病重,嫂子肚子也那么大了,多有不便,月容也就婉拒了沈茂生的好意。
“药倒是没有贵,可是药铺老板说没货了!”小翠很沮丧还有点害怕,街面上似乎有些乱,一些小商铺都关门了,人们都围着粮行排着队买米买粮食。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略带惊恐和不安的表情,恐慌的气氛在蔓延。“我还看到好多官兵走来走去,听说要开始打仗了,还要征兵。”
已经这么糟糕了吗?月容的眉头越皱越紧了。粮食贵了咬咬牙或许可以挺过去,可是上个月开始陆母病了,起先不过以为是风寒休息几日就好,可是时间过这么久病情越发的严重了,请了大夫开了药方,却总不能根治,只说要好好将养。
征兵?又要开始闹得人心惶惶了吧!时局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再过不久忽必烈就该称帝为王了吧,期间势必还要有几场大战。现在征兵能训练出正规军吗?对朝廷有何作为她不抱任何希望的,只求陆秀清能够平安归来。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没事,娘上次开的药还剩几包,我明天去找大哥想想办法。”安抚着小翠,让她也早点去休息。一个小姑娘面对着这些确实难为她了。
小翠走后,月容又坐了片刻,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都是她成亲时置办的首饰,家里的银子都买了米,是怕如今局势不稳,粮食的价钱没这么快落下来。可惜比她想象的更糟糕的是价格涨的太快了。如今只有把首饰都典当应急,陆母的病还是要再请个大夫来瞧瞧才好。
忽然恶心的感觉袭来,她转过身对着空盆干呕了几声,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胃里空空的。平复了一阵后就靠着床休息。
“宝宝,是不是饿了啊?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哦!大家都要坚持住,宝宝也要乖乖的。”双手抚摸着小腹嘴里轻声细语地说着安抚的话:“和妈妈一起等着你爹爹回家啊!”
早春的夜里还是很冰冷的,被子里也是冷冰冰的不够温暖,真想他啊!陆秀清你快回来吧!
思念是一种病,我已经为你病入膏肓。
第二天月容起了个大早,在厨房为陆母蒸了鸡蛋羹,如今家里唯一有点营养价值的大约就是鸡蛋了,大哥送的那只老母鸡看着不起眼,下蛋倒是不含糊,一天一个绝不落空。
隔得老远就听到陆母咳嗽的声音,一声重过一声,带着嘶哑的喘息。
推开门忙将手中的碗放到一边,坐到了陆母身边为她轻拍后背。陆母近来消瘦了不少,脸色蜡黄,精神欠佳。
“娘,好些了吗?”见陆母停止了咳嗽,月容又为她倒了杯水漱口,收拾了一番后才坐在她身边问道。
陆母点点头,虚弱地靠着床头:“你怎么又过来了,小心过了病气。我没事,你如今怀着孩子要格外的小心。”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责问,更多的却是真心的担忧。
“娘,您放心,我好着呢,宝宝也很好。”月容笑着安慰了一下,陆母的病并非传染病,要是在现代医院住上几天,挂上点滴打几针吃些药大约就好了,可如今缺医少药的,一切都太不方便了。
“难为你了,好孩子。”陆母怜爱地拍了拍月容的手,秀清走后日子忽然变的艰难了。偶尔也听李嫂说起如今市面上的混乱,知道月容这个小媳妇的不容易。怀着孩子也不能好好休息,还为了她的病忙前忙后的。自己这个病病的真不是时候。
“娘,瞧您说的这么见外。您就好好休息早些康复,不然等秀清回来会怪我没好好照顾你呢!再过几个月我的肚子就大了,您还要帮忙照顾小孙子呢!”为了安抚陆母,少不得说些让她开心的事,老人家都喜欢孙儿,果然听了这话陆母就面带笑容,配合地吃着月容喂到嘴边的鸡蛋羹。
“秀清娶了你是他的福气!”陆母感慨着,自从娶了月容她那个对人一向冷冰冰的儿子也多了笑容。她心里自然欢喜,“小时候秀清最是调皮的,他伯父老是纵着他惯着他,说是男孩子性格野一些才好,又说秀清天资聪明不能被拘束着了——”
回忆着从前的美好时光,陆母消瘦的脸上也带着慈祥的笑容,朦胧的视线透向远方眼中带着柔情。
“他七岁那年,有一回跑了寺庙里将人家的神像差点给烧毁了,气的他爹用藤条狠狠抽他。他还不服气和他爹争辩了一番——原来他瞧见有人不顾家中妻儿死活,全心地求神拜佛,就想证明神不是万能的。他说神明只要敬在心中便可,为何又费得人人烧香磕头,佛像是死物,心中敬佛,佛祖自然分辨出好坏来。后来他伯父也说,虽然他做法不对但是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就替他求了情,免了责罚。”
月容认真地听着,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原来他小时候居然胆子这么大的,放火烧佛像的事也做的出来,和现在这个冷清冷漠的样子还真不像。他的这个伯父似乎也很开明,想来一定是他口中为他取字的那个伯父了。
“他爹和他大伯死后家里就一落千丈,唉!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法子只能带着他回清泰镇,靠着族里帮忙度日。”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陆秀清就变得沉默成熟了,也学会了用冷漠来面对周围的人。年纪小小就懂得受了委屈憋闷在心中,大了些因为他天资聪慧又刻苦攻读,才博得了大家的目光。因为他知道只有学业有成,才能改变自己的生活。就这样早早地成了了家中的顶梁柱。
“也是怪我没用——”陆母叹息着摇摇头。
“大伯和爹都是因病去世的吗?”月容听着便觉得有些疑惑。
“是啊,都是得了急病没过几天就去了,听官府派来诊治的大夫说是因为感染了鼠疫,连尸体也是官府给火化了的,我也不懂,只是那时候京城确实有听说贫民区感染鼠疫——唉!”说着说着陆母不禁又开始伤怀了。
月容不敢再问,虽然心中无比的疑惑。陆秀清的父亲和大伯均是朝堂命官,官职还不小,怎么会感染了只有贫民区爆发的鼠疫。关键的是居然是两人同时病逝,怎么想都觉得十分诡异。
“娘,您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去一趟我大哥家。”放弃了心中的疑惑,这么多年过去了,朝堂也早已经是物是人非的新景象了。她只想着如何解决如今的难题。
“去吧,去吧!我没事。”陆母和蔼地点点头,不忘交代:“你大哥也是好人,等秀清回来了再好好谢谢他!”
月容点头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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