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规律地响着呼吸机的滴滴声,电脑显示屏上心脏跳跃渐渐微弱。爸爸站在她面前,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妈妈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就趴在她身边埋头哭泣。弟弟红着眼眶倔强地不哭出声可是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她没有哭,想要微笑却没有力气,想要潇洒地告别却开不了口。虚弱地回握妈妈枯瘦的手,看着不过五十的爸爸已经两鬓斑白,原本调皮捣蛋的弟弟变得乖巧懂事。都是因为她才让家人如此痛苦伤心。
病痛已经折磨了她这么多年,她都咬着牙忍受过来了。为了给她看病家中花光了积蓄,爸爸妈妈大家都在说: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有希望!
可是那么疼,那么难受,她好累,不想要坚持了,更不想拖累家人。
她想说不要难过了,我不会死的,我会在另一个时代好好地活着。可是爸爸听不到依旧用慈爱的目光望着她,妈妈也听不到扑到她身上嚎啕大哭,弟弟蹲在了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在了手臂里。
她死了吗?周围静悄悄的,可是她分明看到了家人围着病床上的她在哭泣。像是一出哑剧,没有声响却无法挣脱浓浓的悲伤。
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停也停不住。她知道自己死了!
一双温柔的手为她轻轻地擦拭眼泪,她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温润如玉的男子,没有了对外人的清凉,他对自己格外的柔情温和。他的嘴角保持着弧度,像是平常对着她时常常微笑一般。
“清,你看到了吗?我死了!”她扑到他怀中,小声地哭着对他述说。
“我死了!我死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没有看到眼前的男子渐渐收敛了笑容,恢复了冰冷的模样,眼底不再有柔情,有的只是寒冰似的清冷。
“你死了!你是个鬼!”他冷冷地答复她。
她诧异地抬头,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厌恶。她想要开口解释,她不是鬼,死的是前世的莫笑笑,她是沈月容,活着的沈月容。
可是没有等到她开口,他推开了她,用力地往后推她。
她站不稳倒退了一步,脚下却踩了空,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她尖叫着身子往下沉,耳边却听到了他冷冷的笑声。
“你是鬼!是鬼!”
当她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痕,浑身汗湿。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渐渐地视线适应了黑暗,看清了自己依旧在这个古代的房间内。没有病房里消毒水的难闻味道,也没有父母家人的哭泣声。
身边传来小声的呼吸声是刘青叶的。她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之后就转过身又睡着了。因为今日刘夫人和刘老夫人大吵了一架之后,刘夫人负气带着小女儿回娘家了。刘青叶不想对着祖母的责骂就躲到了沈家,磨着要在这里过夜,要和她一起睡觉。
伸手抚摸了微微隆起的腹部,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只是胸口依旧砰砰直跳,让她呼吸不匀。
梦里的场景那么真实,是她在前世临死前的最后一幕。她好难过,心里好痛但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还梦到了秀清?她是前世的一抹灵魂算是鬼吗?她是鬼怪吗?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按着心脏自己安慰:不是的,不是的,她又不会什么法术魔力,也不想利用历史知识来某朝篡位之类的。她只是有了前世的记忆,今生也只想要安安稳稳地生活。
轻轻地掀开了被子,披上了她穿上了鞋子走到了窗边,只推开了一点点,屋外一丝寒冷的清风就袭来,燥热不安的心情也略微平复了些。
将身子依靠在窗沿上,头抵着窗户的边框上,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院子里悄然生长的植物的模样。朦朦胧胧的丛影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将会是怎样的一片生机勃勃的长势。
穿越而来当一个小小的农妇是不是有点没出息?不过她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
抬头就可以看到一轮不太圆满的明月,在这里月亮的盈亏显得格外的醒目,因为没有霓虹灯的干扰,它圣洁的光芒犹如在大地染上银光,闪耀着夺人的光芒。
今天是初十,再过五天陆秀余离家就满四个月了。时间过的好快啊!真期待他的归来。也许未来会有新的更美好的生活。
“宝宝,你可要乖乖地呆着妈妈的肚子里,不许调皮了哦!不然你爸爸回来要打你屁股的。”她微笑着抚摸肚子,低声呢喃。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腹部的空鸣,呀!肚子又饿了!
想起厨房还有一大盒甜点,百味斋的点心真是名副其实的好吃,难怪各地都有分号。他们的千层酥最地道,一层一层吃在口中酥脆喷香,入口即化。还有糯米糍粑也是香糯可口叫人欲罢不能。想着要不要去百味斋偷师,学着做一点。去买多贵啊!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叫的更厉害了。自从前些天停止了孕吐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变的好能吃了。一顿饭一定是要吃两碗米饭,还有三餐的小点心,没有牛奶就吃鸡蛋,纯天然无污染吃着健康无比。
好吧她现在是孕妇,爱吃是正常的。披上了外衣,就偷偷摸摸地往厨房走去,借着朦胧的月光凭着熟悉的位置连灯都没有点。
正当她对着一块千层酥大快朵颐时,忽然听到了外面窸窸窣窣传来了些许声响,若不是这深夜寂静是更本不可能听到的。难道是有贼进来了?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最近因为粮价不稳已经有什么穷苦人家开始了行乞,更多的流民开始聚众抢夺。但是被抢的大都是富贵之家,自己家里是出了名的清贫也会被人盯上吗?还是因为陆秀余送来的粮食被人看到了?
将擀面杖摸到握在手中壮胆。想着还是不要惊动来人,如果对方只是小毛贼来偷些粮食银钱让他得手也比和他正面对抗,激起他杀心来得划算。想着就偷偷地垫着脚尖往回走。
后院厨房离自己的房间要绕路,可是窗户却是正对着这边开的,就是自己刚起来时开的那扇窗户,刚想靠近,忽然自己房间里亮起了火把。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无数个被梦魇的夜晚,当她回想这一刻都会痛彻心扉,恐惧绝望。
只见锋利的刀光一闪,发出些许低鸣声,飞溅而出的血液染红了挂起的白纱帐。长长的弧度犹如一条诡异的巨大红蛇,嘴里吐着猩红的性子,锋利的牙齿上残留着鲜血蜿蜒直流。
睡梦中的刘青红就这么死了!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才没有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时间仿佛都凝滞住了,她分明看到那个穿黑衣蒙面的杀手,握着长长的大刀,上前确认刘青叶是否死亡,然后一把扯下床铺挂着的白纱帐,将手中的火把丢弃在上面。
火势顺势蔓延开来,燃烧的飞快。
蒙面凶手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火光,手中的大刀垂落,凝视着床上的尸体带着沉重的气氛。
这时又出现了两个蒙面人,手中同样握着尖刀,火光中刀刃上依稀可见血色。
后来进来两个蒙面人对着这个蒙面人点点头,表示已经完成了任务。
“回去复命。”蒙面人压低了嗓音,轻轻吐出四个字。他目光一转竟看向窗外。
似乎与她视线对视,她将自己的身子缩了起来。自己站的这个位置是阴影处,对方应该看不到自己。可是恐惧感袭来,死亡的阴影随时笼罩,让她浑身都开始颤抖,只有用力地咬住手背,只有借着疼痛来维持仅有的理智清醒。侧身避进了厨房,就在同时房间的窗户被推开。
“还有人?”蒙面人沙哑的声音像是夺命的利剑,让她的心跳到了嗓子里。
一把飞刀破风而来,嗖的一声钉在了她原先站的位置。
喵的一声,一只黑色的野猫发出了惨烈的叫声,它被飞刀刺中了脚部,因为疼痛而发出了阵阵的惨叫又扑腾着四处窜动,暴露在了火光中。
应该是被甜点的香味吸引来的猫儿,成了她的替死鬼。趁着猫儿发出的响动,她乘机躲进了身边的大水缸中,冰冷的水刺骨寒冷,可是她只能放缓呼吸让自己不发抖,不发出声响。
很快黑衣人跃出窗口,对着受伤的黑猫补了一刀,很快猫儿就一动不动了。动作干净利索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流民或强盗。
“烧!”
随着这一个字,厨房也被丢进了火把,灶台上的菜油被打翻,触火迅速地蔓延扩大。巨大的火光带着浓浓的烟在这个寒冷的深夜翻腾燃烧,如果一条火龙吞噬着所有一切。
躲在水缸中的月容,已经感觉不到冰冷了,她的心都被这团火给烧红了。恐惧,愤怒将她吞噬了。她只想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放火?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杀的就是自己小翠和婆婆。可怜的青叶阴差阳错地成了她的替身。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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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波折来了,居然不难过还有点兴奋!我是亲妈啊!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