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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天色已晚,您方才大病初愈,身子还虚着,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你且退下吧。”

  清脆透亮的嗓音如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叫人不禁心下好奇,仅声音就这般动人,那相貌该是何等的出色?

  可惜……

  只见镜中的女子一头枯黄如稻草般的头发随意披散着,身形娇小瘦弱,干瘪得犹如豆芽菜,脸型倒是标准的瓜子脸,可惜皮肤实在粗糙,脸色也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微微泛黄。

  若仅是这般便也罢了,更让人惊愕的是,那左半边的脸颊竟生着一块殷红的斑,大小几乎覆盖了整个左半边脸,幽暗的烛光下,这般乍一看起来,竟是如鬼魅般丑陋恐怖!

  枯瘦的小手默默覆上自己的左半边脸颊,忽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般丑陋的模样,连她自己这般乍一见着了都觉得有些吓人,当年的她,怎的偏偏就信了那人的话,觉得他是真的爱重自己呢?

  或许,真的是被遗弃太久了吧,所以当他出现在她的面前,面带怜惜对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她便沦陷了,不愿去看不愿去想,只一心紧紧抓着那份救赎不肯放手,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愿醒来,直到……

  被深爱的丈夫亲手送给下贱的奴才侮辱,亲眼看着乖巧可爱的稚子被灌下穿肠毒药,身体被活生生五马分尸,死后仍被挫骨扬灰……

  握在手中的金簪瞬间变成了粉末,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内,一滴滴殷红的液体滴落,如那盛开的红梅。

  本以为自己只能带着那份深入骨血的恨和满腔的不甘化为尘土消散于这人世间,却不想老天终究是开了回眼,竟是让她重新回到了十二年前!

  看吧,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特地恩准我回来报仇雪恨呢……

  嘴角弯起一抹诡谲的弧度,本就丑陋的面容极度狰狞扭曲着,更是如厉鬼般恐怖骇人,尤其那双唯一算得上漂亮的凤眸中翻滚着的疯狂的恨意无端端叫人背脊发凉,甚是阴冷森寒。

  血海深仇没齿难忘,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许久,闵风华方才强压下了那股欲毁天灭地的恨意,却也碍于心绪波动实在太大并未敢在这个关头练功,就怕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伤了自个儿,只得躺在床上默默念着清心咒驱逐脑海中那根疯狂的弦。

  谋定而后动才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冲动的结果最好也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并不符合她的风格,她要做的是下棋之人,而不是棋盘上与之厮杀的棋子。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虽然因着练武的关系身体底子倒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一直以来的营养不良却还是让她的身子骨儿亏得有些厉害,明明都已十六岁了,却还是干瘪瘦小如十三四岁一般。

  明明应该是尊贵的嫡长女,却是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只因她脸上这块可怖的胎记,便遭了父母的厌弃,被丢在这破落荒凉的小院子里自生自灭十几年……

  忆起这些,闵风华的心中一片平静,无论是父亲的厌恶还是母亲的冷漠,在她的心里都已无法再激起半点波澜,经历过太多太多,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存奢望的小女孩了,那份渴慕之心,早已被无情的时光彻底磨灭了。

  翌日方才寅时,闵风华便张开了双眼,多年的习惯使得她比打更的还准时。

  悄然起床挑了件简便的衣服穿上,又从衣柜中拿出一条看似很寻常的红色绸带,随即轻轻打开窗户,脚尖点地,悄无声息的从窗户飞了出去,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自家府邸后面不远的一片小树林,开始挥舞起了那红绫。

  招式轻灵优美仿若在舞蹈,但观那些无声飘零的叶子,以及粗壮的树干上不经意间留下的深深的痕迹却不难看出其优美的表象下暗藏的凌厉杀机。

  按例练了一个半时辰,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闵风华便收了红绫原路又悄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掉身上的衣裳,将头发打散,重新躺回了床上。

  自幼便极聪慧的闵风华深知再优秀的资质若是没有勤奋的练习亦只是枉然,是以自五岁那年被师父收为弟子后,她便过起了这样的生活,十一年如一日,无论寒冬酷暑从不曾有一天懈怠过。

  也好在她是个被遗弃的,虽然院子里伺候的人也有好几个,但尽是些贯会作威作福的,寻常时候几个婆子便凑一起吃酒赌钱,哪里会有心思关注她这个主子?至于那几个丫头也好不到哪儿去,如非必要一个个恨不得能离她多远就多远,生怕看到她丑陋的面容会污到自个儿的眼睛,若非如此,她又哪里能如此自由?

  闵风华自嘲的想着,黝黑明亮的凤眸中一片冷意。

  从前的她极其懦弱自卑,加之总想着这些人是母亲给她的,素来不得母亲喜爱的她更是不愿因此而让母亲对她更不满,是以不管被欺压得多狠她也只是默默忍着,只不过如今……

  “小姐,可起了?”

  熟悉的温软嗓音将闵风华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进来吧。”

  进了房中,见闵风华目光中不见一丝惺忪,便知她是醒来已久了,关切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小姐大病初愈,如今又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怎的不多休息会儿。”

  望着眼前之人,虽过分瘦弱且肤色也不大好看,但五官却生得清丽姣好,眉目柔和温婉,如水般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紫萱,大概是唯一一个真正发自内心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了。

  她懦弱无能之时,每次遇到府里其他主子甚至是奴才的欺辱刁难,总是紫萱挺身挡在她的面前,为她受辱受罚,因此伤病不断,甚至几次险些丧命。

  她意气风发之时,她只静静的侍候于她身后,恪守本分从不恃宠而骄,只如影子般默默守着她。

  她落魄被囚之时,为了给她和她那稚子求取一线生机,紫萱便毅然充当了诱饵,最终惨死在乱刀之下,死无全尸。

  一阵酸涩痛意袭来,闵风华不禁闭上眼睛,遮住了眼底的那点点泪光。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闵风华忽的又闭上了眼,脸色并不是太好,紫萱心下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无碍,只不过大概是醒得太早了,有些头晕罢了,现下已经好多了。”缓缓睁开眼,泪光早已无迹可寻,剩下的唯有一片清冷淡漠,只不过仔细看却是不难发现隐藏在那淡漠之下的淡淡温柔。

  “热水可准备好了?”

  因着每日早上练功的原因,是以闵风华便养成了每日早起沐浴的习惯,这一点,伺候了她近十年的紫萱自是再清楚不过的,每日总是天还未亮就起床准备热水了。

  “已经备好了,不过小姐您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会儿?”紫萱仍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了,再睡下去怕是睡得多了头又该晕了。”

  “那好吧,小姐您稍等片刻,奴婢去提热水来。”

  其实按理来说,紫萱是闵风华的贴身丫鬟,这些个粗活儿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做,只不过闵风华的情况着实太特殊了些,这些活儿若是紫萱不干那便真就没人干了。

  不肖片刻,紫萱便提着水进来了,瞧见她暗自咬着牙,显得有些吃力的样子,闵风华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自小到大紫萱并没少干粗活儿重活儿,这水桶的重量她早已习惯,往日并不会如此吃力。

  疑心骤起,紫萱刚刚放下水桶,闵风华便二话不说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将袖子往上一掀,果然!

  纤细的手臂上几道青紫伤痕纵横交错着,看着像是被竹条之类的东西抽打的。

  闵风华顿时脸色一沉,“谁打的。”

  此时紫萱也反应过来,连忙将手臂抽出,放下衣袖,小心翼翼的看着闵风华阴沉的脸,“小姐别担心,奴婢没事。”

  “谁打的。”

  阴冷的声音令紫萱不觉心头一颤,些许惧意生起,“是……是二小姐。”

  闵香怜!

  默念着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闵风华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若说前世皇甫语凡是她悲剧的主导者,那闵香怜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帮凶!

  她的孩子是闵香怜亲手毒死的,母亲是被闵香怜极尽羞辱折磨活活气死的,甚至连对她施行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这般惨无人道的极刑都是闵香怜提议的!

  她恨,恨不能拨其皮抽其筋食其肉喝其血!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闵风华眼底迸发出的狠戾叫紫萱一时又惊又惧,惊的是在她的印象中自家小姐素来极软弱,就算被欺压得再狠也不会反抗,如今这般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惧的是她那样狠戾嗜血的模样就像是……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努力压下心底嗜血的冲动,只片刻,闵风华便又恢复了平静。

  “伺候我沐浴吧。”

  待闵风华穿戴整齐后,已经是辰时了,一大早便经过了一番剧烈运动,此时腹内早已空荡荡。

  “小姐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领早膳。”

  “去吧。”

  待紫萱将所谓早膳摆上桌,闵风华却顿时没了食欲。

  一碗稀粥,用勺子捞一捞都不见几粒米,一个窝窝头,手指戳一戳还有些发硬,外加一碟腌萝卜一碟咸菜。

  这样的膳食,就连府里一般的粗使下人都不会用,却是搬到了她堂堂大将军府嫡长女的饭桌上,简直是欺人太甚!

  闵风华暗自冷笑一声,面容平静道:“将这些装进食盒放好,随我去向母亲请安。”

  紫萱闻言顿时傻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因着生下这般丑陋的女儿一度让秦氏饱受嘲笑,被闵敬轩给厌弃,甚至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而无法再受孕,是以秦氏厌恶这个女儿,也深深的恨着她,根本不愿多看她一眼,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闵风华自幼便极聪慧,记事很早,且母女天性令她对母亲有着天生的濡慕,为了见到自己的母亲,三岁那年有一次便硬是磨着自己的奶嬷嬷带她出了院子,当小小的她满怀期待欣喜的见到自己的母亲时,却怎么也想不到,得到的竟是毫不留情的训斥,当时母亲看见她所露出的厌恶憎恨的眼神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痛,而自那以后,闵风华便再没踏出过这座小院子一步,同时人也变得越来越孤僻沉默懦弱自卑,直到遇见皇甫语凡。

  当年的这件事在府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紫萱自然也是听说了的,是以现在听闵风华这么说才会这般惊讶。

  闵风华也并未解释什么,兀自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道:“紫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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