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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洛琪很不希望碰到当时的熟人,不要说是当时的旧友了,就算是关于那次支教事情的一分半点,自己都不想再想起、再提起。她很想转身就逃跑,却被身边的丈夫紧紧揽住了腰,根本离开不了。

她只被容许慌乱了五秒钟,被召唤过来的女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个打扮高雅艳丽的女子,一袭肉金色的手工亮片长裙,长发高挽在脑后,别着一枚金红色的玫瑰发卡,钻石耳环和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挽着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亦是西装楚楚风度翩翩,用钦慕的眼光看着身边光芒四射的女伴。

“雷科先生!”女子松开男伴的手臂,与雷科先生拥抱亲吻,显得非常熟络亲昵,接着她转而看向秦洛琪,只半秒钟的时间,便诧异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秦洛琪?秦学姐!”

这一声脆生生又有些大惊小怪的声音突然让洛琪想起来对方是谁,那是当时和自己一同参加支教的学妹,那时候她的举止刻意又做作,常常会在摄像机和照相机的镜头前面说出或者作出准备已久的语句和动作,引来同去的队友们的不少非议。

没想到不过六年,她已经出落地如此大方自然,仿佛浑然天成的社交能力、仿佛衔着金钥匙出生的名媛贵族血统。

“清诗,好久不见。”秦洛琪只能硬着头皮冲着对方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丈夫道,“许言,我去拿点饮料。”

“喝什么呢?”清诗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洛琪笑着唤过侍者,“果汁、香槟、还是气泡水?”她问,眼中带着些许挑衅。

这下是绝对走不成了,秦洛琪只能拿了一杯果汁站在原地,雷科先生道,“我们三个今天能在这里碰面真是有缘,六年前都参加过‘春天绿叶’的支教活动。”

“多亏了那次活动,回校之后得到了雷科先生的帮助,我才能正式走上公益的这条路。”冷清诗奉承道,又瞧了一眼洛琪道,“学姐怎么在活动前不告而别了呢?”

秦洛琪没有接话,只是觉得心里发冷,她不想回忆起支教最后两天发生的事情,那是她这一辈子的噩梦。

“哟,几年不见学姐脾气好了很多啊。”冷清诗瞧着秦洛琪闷闷的样子,突然乐了起来,笑的声音有些刺耳,让秦洛琪几乎要想起那些企图被自己遗忘的过去。

“我以前脾气也还好吧。”秦洛琪深吸了一口气反驳道。

“哪有,以前学姐的脾气可爆了,和我住一张炕头的时候,可教训了我不少。”清诗冲着身边的两位男士笑道,“你们没见过洛琪发起脾气来的样子,真的非常吓人。”她捂着嘴咯咯笑着。

秦洛琪觉得心里不舒服,因为突然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冷清诗说的没错,过去的自己脾气的确很火爆,因为和母亲关系恶劣而与家庭断绝联系、因为学校评选奖学金制度不公平而带头示威、甚至因为食堂打饭插队都能和别人大吵一架。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那时候的秦洛琪,但现在的许夫人又能好到哪里?对丈夫的冷暴力忍气吞声、对他人的挑衅逆来顺受,六年前发生的那场事故彻底改变了自己,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是啊,她发起脾气来的确很吓人。”许言突然开了口,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不清楚其中的任何情绪,“不过她要发起脾气来的时候,一定是我错了。”

“我的夫人也是这样。”雷科先生亦赞同地复议起来,“看起来许先生非常爱您的夫人啊。”

“怎及雷科先生和夫人的感情好。”许言笑笑,很圆滑地把话挡了回去。

原本将注意力放在雷科先生和男伴身上的清诗,因为许言的发话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虽然揽着秦洛琪,但敏锐的冷清诗能从女人的直觉看得出来,夫妻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方才他只是很低调地站在一边,自己亦没有多瞧上他两眼,可当他开口发话的时候,整个人却开始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小心为上的气息。

冷清诗已经很久没有和秦洛琪联系过,对自己的这个学姐近况如何也并不关心,心里想着她嫁的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身边的男伴却突然啊哦了一声,露出了诧异却不屑的表情。

“他就是许言。”身边的男人提醒冷清诗,眼光示意清诗看看对方有些不自然的左腿。

原本只是带着些许警惕和不友好的冷清诗,突然在态度中又增加了几分傲慢和不屑,“哦……许言和许夫人。”冷清诗的语调显得非常夸张,提高的声响让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和许言的身上。

许言的一毛不拔是圈内出了名的,投射过来的目光大多是诧异、排斥和看笑话的味道。

“雷科先生,您或许不知道吧,许先生可是从来都不给公益活动捐钱的,去年的大地震,还有今年年初的洪水,以及上个月国际规模的艾滋病幼儿基金,他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捐,又怎么会为了您的非洲疟疾医疗基金捐款呢?”冷清秋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好奇的人都能听见,而眼睛则瞄着秦洛琪和许言带着冷漠。

“我等一下还要组织义卖环节,先去准备一下。”雷科先生看了看手表道,虽然态度看不出来任何改变,但仍然让秦洛琪听出了拒绝。

“我陪雷科先生去准备,秦学姐,您好好和许先生多喝点吧,就算你们不捐钱,这些香槟果汁的钱,我们也是出得起的。”冷清诗挥挥手,用中文极度尖锐地说道。

身边的人偷偷笑了出来,掩着嘴一副看乐子的样子,秦洛琪突然觉得非常虚伪,纵然周围的人打扮地如此光鲜亮丽,却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就算不捐钱也不需要这么当众地表示出敌意吧?秦洛琪的脑子里便突然想起了方才在化妆间里许言说的那句话:“公益就是外表打扮得光鲜漂亮的虚伪婊子。”

“谢谢请客了。”许言居然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从路过的侍者手中又拿了一杯,冲着冷清诗和身边戏谑笑着的人群微微示意,一副老子就是铁公鸡你们拔拔看的样子。

秦洛琪站在许言的身边,竟然觉得一丝安全,他的确是个烂到极致的老公,却在此时此刻显得比周围的那些举止优雅的人更值得信赖,于是她紧紧贴着许言,亦用淡然镇定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们,直到他们的注意力从这对夫妻的身上消失,转到强光投射的台上。

雷科先生走上了讲台,身边站着的是带着完美笑容的冷清诗,仿佛方才那副尖刻的表情不过是场幻觉。

“刚刚在酒会的过程中,已经有不少朋友对藏品表示了浓厚的兴趣,那就让我们立刻开始今天晚上的拍卖环节。”雷科先生简洁道,示意工作人员将第一件藏品搬出来。

“第一件藏品是舒马赫曾经使用过的赛车服,这件赛车服是由法拉利公司送给他的,衣服的条纹是用钻石和黄色天然水晶镶嵌出来的,感谢鲁炎先生的捐赠!底价5万美金。”

洛琪看着工作人员将一件放置在玻璃移动展示柜中的衣服推了上来,这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赛车战袍,而是一件名贵的珍藏品,亮红色质地的赛车服胸前的位置,用黄色的天然水晶和黑曜石镶嵌出法拉利的醒目标志。在领口、袖口和衣摆的位置,则用细细的碎钻勾勒出明亮的线条,整件赛车服看起来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钻石和水晶加起来不过也就值一二十万。”许言歪着头耸耸肩,靠着桌子站着。

身边的人皱皱眉头,离他远了些,“10万!”那人似乎为了表示不满而叫了价。

“15万!”另外一边传来了声音,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竞价,最终落定在人群中一女子的25万美金的价格上。

然后洛琪听见了许言轻轻的嗤笑声。

“第二件藏品是2010年F1中国站的奖杯,关于这件藏品的捐赠者我们都心知肚明,底价15万美金。”

拍卖品还没有推上来,许言已经在一边轻轻笑了起来,“巴顿终于受不了将那个杂技团的火圈儿了么?这么迫不及待捐出来。”

“那可是我们国家设计的无敌风火轮!”旁边终于有人受不了开了口,“不懂就不要乱说。”

可工作人员将那奖杯搬上展示台的时候,其他听到许言话的人还是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虽然这个奖杯当年红极一时,是由中国自己监制设计取材至哪吒的风火轮典故,但下方的火炎鲜红艳丽,上方切割出多层折射面的圆环晶光闪闪,活脱脱地像那杂技团给动物跳的火圈儿。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将许言的形容传播了出去,更多地人用奇异的目光撇向许言和秦洛琪的方向。洛琪只觉得如坐针毡一般,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只能努力挺直自己的脊背,将目光集中在台上。

她的余光能看到许言仍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慢慢抿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冲着那些偷偷窥视自己的人点头示意。这种本应该是风度翩翩的随意,却让秦洛琪感觉到更加丢脸。自己很少和丈夫共同出现在这种公众的场合,但她相信这是最后一次!或许这个世界羞辱过他、嘲讽过他,但他却在用更张狂的态度恶心了身边所有的人,如同带刺乱创的疯牛一般横冲直撞。

她想要转身再走,却被许言拉住了手,“太不礼貌了。”

“不礼貌的人是你。”洛琪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再在这里丢人了。”

“我可是在说实话,虚荣的许夫人。”他调侃着自己的妻子,甚至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她。

“没错我是虚荣,我不会当众讽刺他们,揭穿他们,因为至少他们捐的钱可以救人!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嘴脸,都比你一毛不拔来得好。”秦洛琪狠狠道。

“如果台上拍卖的是物有所值的东西,无论多高的价格我都肯出。”许言亦压低声音耳语,语气冷冷的,脸上却带着微笑,旁人看来仿佛不过是夫妻之间正在谈论着悄悄的情话一般。

“我恰恰相反,只要集资的钱能真的被运营好,哪怕上面卖的是狗屎我也会给钱!”秦洛琪瞪着自己的丈夫道。

“……起价五万美金。”第三件拍品已经介绍完,雷科宣布了底价。

“好,那我就买坨狗屎给你瞧瞧。”说罢,许言将自己的妻子轻轻推开至得宜的距离,开口高声道:“龙悦集团每年1%的营业额。”

没人说话,整个大厅安静地好似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到,所有人还思考着许言究竟在说什么,对方已经重新重复了一句。

“龙悦集团每年千分之一的营业额。2014年至今集团的营业额是43亿欧元,酒会后一周内我会让财务将4千万欧元汇到制定的账户,未来每年以季度支付,直到龙悦集团消失为止。”许言将酒杯放在身边的桌台上,慢条斯理说完这句话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秦洛琪看见了丈夫犀利张狂的眼神,如同碾压的推土机一般,带着很享受的表情一点一点扫过每个人的脸上。他的心似乎已经被残疾彻底摧毁和扭曲了,带着毁灭和折磨这个世界其他人的强烈兴趣,短短的十秒钟的时间里,秦洛琪竟然能从他看似平淡的脸上,瞧见狂热的挑衅。

“还有其他出价的吗?”他最后缓缓道。

没人回答,死一样的寂静。

许言揽着秦洛琪的腰向着台上的方向走,因为残疾他的步履有些生硬、微跛,而周围的人都默默退让了一步,让出了一条前行的道路,他们看这对夫妻的眼光变得复杂起来,除了方才的讥讽、蔑视、嬉笑还多了些许疑惑、诧异、胆怯……

“没想到许先生竟然会如此支持!”雷特先生迎了上来伸出手,给许言了少许力量将他拉上台,秦洛琪亦挽起长裙跟着自己的丈夫上去。

“方才我与您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许言的表情又重新变得温和而谦逊,秦洛琪看着台下有些阴暗的光线,明白雷特不会知道方才在下面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会对他在台上的这番表演记忆犹新,“我刚刚开始做公益,还有很多要和前辈学习,能将龙悦集团的收入贡献给雷特先生倡导的基金也是我的荣幸。”

“中国有句成语叫后生可畏啊!”雷特先生很是激动地握住许言的手,将他领向那个拍品的展示柜,“这件拍品能被你所收藏,真是命中注定!”

秦洛琪定睛看向那玻璃柜中的拍品,因为方才和许言争执,其实并没清楚这个拍品的来历,看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赛车头盔没有什么特别,但她的心里突然猛地一惊,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不由自主抓住身边的许言,觉得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

“哦,这件拍品有什么特别吗?”许言有些好奇问道。

“这件拍品的主人是六年前充满传奇的公益赛车手!他只出席在奖金作为公益用途的赛车比赛上,技艺精湛出神入化,堪比世界顶尖高手,却从来不以真名和真实模样示人。”雷科的言语之中充满了敬佩和感慨,“希望你能和那个年轻人一样,为了公益事业全心的投入!”

秦洛琪终于想起了这个白色的赛车头盔在哪里看见过,她本不应该忘记这个头盔,虽然这个物件只在一张报纸偶然偷拍的模糊照片上看过,但有关于那个谜一般赛车手的消息,她都细细阅读过,如同渴求毒品的瘾君子一般,怀着恐惧和胆怯,却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她觉得浑身发冷,六年前的那场恐怖的事件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中,那深深的负罪感就在这一刻攫住了她的心灵。

如果见死不救也是一种杀人的罪过,她便是背负着两条人命的罪人,无论走到哪里,那惨烈的叫声、野兽嘶吼的声音都无法从脑海中真正抹去。即便她现在穿着华美的服装、抹着得宜的妆容、高雅雍容地站在明亮的灯光之下,自己也不过是在污泥之中翻腾挣扎的饿鬼,永远逃不出良心的折磨。

“不知道那位赛车手的名字叫什么?我的夫人对赛车的兴趣比我更浓厚,或许她会知道。”许言微笑着将众人的目光挪向秦洛琪。

“虽然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名,但他一直参赛的名字,是单名一个‘诺’字……”雷特的话在众人的尖叫中戛然而止。

仿佛是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就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突然绷断了,秦洛琪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倒在了眼疾手快的许言怀里,他一只手揽住了妻子的腰际,完好的膝盖下蹲缓冲,而另外一条义肢则有些僵直地伸在另外一边,却仍然稳当当地接住了秦洛琪。

------题外话------

我其实也不知道潇湘是怎么个积分法子,脑子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弄,只希望各位看文的大人能够多多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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