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未来的丈夫。秦洛琪心里这样想着,却知道绝对不能说出口。她被一种彻底混乱的情绪笼罩着,觉得命运竟然给自己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笑话。
六年之前她见到“诺”的时候,对方脸上涂着厚重的迷彩般油彩,根本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外貌,因此三年之后当自己见到许言的时候,根本没有把那个神行消瘦的男人和曾经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赛车手联系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许言在卡拉ok厅第一面见到自己的时候,就非常热情,应该是已经认出自己就是曾经将他抛弃在山林中的那个女人。
哈哈,秦洛琪开始在心中大声地嘲笑着自己。难怪他会说,真正什么都不知道人是自己。原来他对自己曾经的温情不过是复仇的计谋,原来他的冷暴力并非是因为新婚时候自己的无心过失,而是从头到尾就笃定好的报复。
六年前留在她脑海中的一幕,只是“诺”被狼咬住了左腿,而身边的女子则被野兽踩在脚下的情景,她以为他们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其实自己也曾经搜索过关于这一带是否被饿狼袭击的新闻,最终让自己笃定他们死亡的,是大约事情发生之后的六个月,在赛车界的八卦消息中传出的,关于“诺”不久之前已经意外身亡的消息。
这个消息写的很隐晦,没有提及最终导致死亡的原因,虽然报纸上也曾经纷纷扬扬的谈论了一阵子,但毕竟只是赛车圈的事件,不久便慢慢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秦洛琪现在再细细想来,才明白那应该是许言的亲自操刀,或许从那个时候,将自责的枷锁帮在凶手身上,并最终找到她、报复她的漫天大网已经拉开。
这是一场多么漫长的复仇,又是一场多么彻底的复仇。
秦洛琪觉得愤怒,若非重生,这个秘密将会到死都不被自己所知晓,她将背负着对“诺”死亡的良心谴责,背负着对婚姻的自责,彻底的被蒙在鼓里!
可是即便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她却又能如何?自己已经毫无争辩的可能,她获得了重生,回到了六年之前没有发生事故的那个时刻,难道她要寻找到现在一无所知的许言,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如此的冷血残忍,如此的阴险用心吗?
而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当时自己的转身离去,才使得那两个人身心受创,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秦同学,你在想什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裘常飞看着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秦洛琪,瞧着她似乎在微微发抖,担忧问。
“裘老师,麻烦您继续给许言打电话,让他今年不要到我们这里来,如果对方有什么回应,请务必立刻告诉我好吗?”秦洛琪回过神来,非常郑重地拜托。
“可以是可以,但是对方如果问为什么不能来,我怎么说?”裘常飞有些为难,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了,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办到。
“就麻烦说校舍满了住不了人吧?”秦洛琪哀求道,“如果他还是执意要来,我们再想办法?”
“好吧。”裘常飞面露难色答应了下来,瞧着秦洛琪已经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只看见对方的背影,瞧不见她的表情。
秦洛琪让愤怒的情绪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走开,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固然在重生之前的时间线上,他许言一直对这次事故耿耿于怀,设下了天罗地网意图报复,但毕竟是自己错在前面。固然她对作为自己丈夫的许言心中多有怨恨,对于仍然身为“诺”赛车手的许言,却是心中愧疚。
她重生的目的,便是要阻止那个事故的发生,然后——她与许言从此两不相欠,她会彻底忘掉那个阴险毒辣的男人,洗刷自己曾经做过的耻辱,好好地、认真地,过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
裘常飞虽然依言一直给许言打电话,但对方此后却再也没有接过手机。
“他说过,外出比赛的时候一般不接听电话。”裘常飞几天之后,对看起来焦躁不安的秦洛琪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希望他来我们的山村,但他也并非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过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秦洛琪知道,虽然重生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与之前不一样了,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但她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许言一定会来到这座山村,一定也会遇到之前所发生的恐怖事件,她必须要改变这一现状。
“裘老师在山里遇到过狼吗?”秦洛琪虽然不愿意再回到那令人恐怖的情景之中,但如果命运要求自己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要赶快准备。
“遇到过几次,但都是远远看见过。”裘常飞回忆道,“晚上不要去林子里乱闯,应该就不会有事儿。”
“那如果遇到狼群袭击该怎么办?”秦洛琪问,那次是因为有孩子走丢,他们所有的支教同学都一同出去寻找,而她却在山林中不小心迷了路,导致自己偶然遇见了许言,如果不是因为要避免那次事故发生,她也不会贸然在夜晚走入黑森森的可怕林子。
“带着火把能避免狼的袭击,但如果是狼群那的确会非常棘手。”裘常飞道,“人多的话就不用害怕了。”他看了一眼秦洛琪,心想这姑娘怎么最近突然神经兮兮起来,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你就不要晚上去深山里面就好了么。”
“我只是……补充点基础知识……”秦洛琪心里叹了口气,只怕贸然带着很多人去找许言也是不现实的,如何能让山民跟着自己大半夜的时候跑到那种地方去呢?
“爆竹应该可以。”裘常飞响了一会最后说,“我以前听说过有一群饿狼袭击了北边的一个很小的村子,村民点了一串爆竹,把狼吓跑了的。”
“爆竹!”秦洛琪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这样单凭自己一个人,就能将许言救出来,“裘老师,我想和您请个假,明天去一趟镇上。”
“明天一个人吗?”裘常飞觉得颇为奇怪,“你们的宣传车明天又不过来,我们村里也没有人明天要去镇上,自己一个人走你不怕?”
“我……我有急事。”秦洛琪知道这个要求的确非常唐突,倒不是说作为支教的人员不能随便离开山村,而是如此匆忙一个人走六十里路,对自己这样一个从城里来的姑娘的确有些太大胆了。
“究竟什么急事儿啊,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镇上的,如果你真的要走,我就找个村民陪你一起去。”裘常飞摇头断然拒绝道。
“我……”秦洛琪想了想,红着脸撒了个谎,“这几天一个人在土屋里住,总听见有狼叫的声音,我……我想买一串爆竹回来……”她的声音小了下去,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
没想到裘常飞却哈哈笑了起来,非常理解的样子,“我还想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胆大,最近一个人住在土屋里面,黑灯瞎火的,也没瞧见你哭诉过半句,原来自己偷偷摸摸吓了个半死哟。”
秦洛琪一脸无语地瞧着裘常飞非常开心的样子,敢情这位老师每天都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不成,就巴望着自己哭哭啼啼露出半分小姑娘柔弱的样子——难道是在大山里面呆久了的特殊癖好……
“丫头,不要去镇上啦,那么远就买一串爆竹,真的要笑死人了啦。”裘常飞道,“我这里还有一串上个月村里一姑娘出嫁时候没有放完的,给你就是了。”
“打火机……”秦洛琪刚刚着急开口。
裘常飞已经挥挥手道,“肯定一并给你,丫头,今天晚上就让你抱着爆竹和打火机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