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娘娘。”我站起身,兰馨有扭着身子对着太后小声的说着,“母后,这是唐木槿,也是来给您请安的。”说这话的时候,兰馨还回头看了看我。太后眯了眯眼睛,浑身透着慵懒的翻了翻身,声线低沉的又问,“你就是,那个,进宫就,一直,称病到,如今的,那个,小小,嫔妃吧?”一句简单的话,让太后一说,竟然分成了无数个顿点的疑问语。兰馨回头冲着我笑了笑,别有深意的道,“母后一向如此,以后凡是和母后说话,都得戒骄戒躁,有足够的耐心。”
我上前,点点头,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道,“秋蓉,去给唐木槿搬个椅子来,顺道泡一杯上等的好茶。”
“是,主子。”那个掌事姑姑秋蓉半曲着身子行了礼便下去了。我站在兰馨的正前方,从枫叶稀疏的缝隙间洒落而下的阳光,正暖暖的投射在她身上,仿佛有种临仙的错觉。
“这院子里的阳光不错,有时间来坐坐,必能对身子有益。本宫听皇上说,你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但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的享受背后,却是千千万万的锋芒?”兰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是看着身旁的太后,仿似在说给太后听。太后扬起手,无力的摇了摇手,嘴角似乎很难咧开,“馨儿啊,母后,要,吃莲,蓬,整,个宫里,就,属你,做,得最,好吃。”
很奇怪,这个太后虽然说话断断续续,但是她从来不会重复的说一个字。兰馨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扶太后,正巧秋蓉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过来,身后还有一个小太监端着一把檀木做的椅子。“主子,您是打算要回屋了吗?”
“秋蓉,赶紧过来扶着,母后想吃莲蓬,你先将她扶进屋坐好。”兰馨一边吩咐,一边扶着太后慢慢站了起来。这太后的两条腿似乎不怎么好使,走路的时候总会磕磕绊绊,手好像也没着陆点,总是颤抖着抓在兰馨和秋蓉的手肘上。还没扶进屋,张德裕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后面还是跟着一行跟班,看他紧张的样子,估计就没有什么好事,“奴才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木槿小主,太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吉祥,木槿小主吉祥。”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要是惊吓了太后,看皇上怎么治你的罪。”兰馨怒眉一训,本来只是行礼的张德裕顿时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是无心的。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梁充依小主突然从阁楼上摔了下来,当时就小产了,脸部还跌伤了一块皮,皇上现在在宁心轩,命奴才前来找您过去。”
听了这样的消息,兰馨顿时和我对了一下眼神,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绝不是跌楼那么简单。红珠看了我一眼,示意我是否过去看看,我点了一下头,兰馨才回头对着太后的背影问道,“母后要去看看吗?这可是我们天国的龙嗣啊。”
“本宫就,不去,了,馨儿,你,务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本宫倒,想,知道,谁,与本宫,的皇孙,有,这么,大的,仇,怨!”太后张了张嘴,说的很是平静。兰馨行了一礼,道,“馨儿一定查清此事,望母后切勿保重身子,馨儿先行告退。”我赶紧上前,行了一礼,便跟在兰馨身后一起往宁心轩走去。路上,兰馨总会时不时的回头看我一眼,但就是什么也不说,直到到了宁心轩,兰馨才小声的问了一句,“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听了这话,我怔了怔神,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没有说在说话,而是拉起我的手,深深的看了我最后一眼,才头也不回的带着我们进了宁心轩。
走进梁充依的屋子,里面站了很多人,其中坐在软榻上是皇上禹闫,另一边坐着的是沈妃。一见兰馨进去,众人纷纷行礼,兰馨也半曲着身子,“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快去看看吧。”皇上说完闭上眼,整个人半蜷着姿态坐卧在软榻上。我行了一礼,跟在兰馨身后走进了里间,床榻上,一橙衣女子闭着眼躺着,苍白的脸颊上,鲜血淋漓,有一块带黄的人皮还紧紧的浸在血水中,看的人心里一震。
“太医来了,皇上。”外间传来张德裕禀报的声音,我向外张望了一番,秦大夫提着药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正要行礼,却被皇上免了。秦太医一进来,立即从被衾里拉出了梁充依的左手,认真的把脉。接着,站起身将盖在梁充依脚边的被衾掀开,过了好大一会才放下被衾,看了兰馨一眼,“娘娘,请外边来说,免得打扰小主休息。”
“嗯。”兰馨也没有为难秦太医,所有的人都退出了里间,兰馨出去的时候,沈妃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让出软塌。兰馨坐在软塌上,赶紧问道,“秦太医,梁充依小主是怎么一个情况,你快详细说来听听。”一旁的皇上这时才睁开眼睛,秦太医跪在地上慢慢的说着,“老夫仔细为小主把了一脉,小主腹中的龙嗣已经小产,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了昏迷。她脸上的疤痕,怕是要经过悉心用药方能愈合,可是…。”
“可是什么?皇上皇后都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说的?”沈妃趾高气昂的一扬眉,说话的声音都粗了几分。
“小主脸上的疤痕虽然能愈合,怕只怕,会因此而留下结疤。”秦太医虽然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将话说了出来。也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顿时惊了一下,这梁充依还真是可怜,失了孩子还因此而毁了容,这辈子,怕也是没了翻身的机会吧。我抬眸,仔细的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兰馨、沈妃、柳妃、沈清莘、美姬,还有些是我不认识的,也同样有很多没有来的,看着这些女人脸上,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势,我觉得这真是一个肮脏的地方,连同情也无端成了一种廉价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