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丞相府大厅。
唐萦着一身柳青新裙衣,缓缓步入大厅,只见她脸若白玉,颜似朝华,双眉弯弯如月牙,明眸皓齿,小巧的鼻子下是那樱唇小口,她嘴角微翘,露出清浅的笑容,整个脸庞细致清丽;她衣着妆扮并不华丽,身上无繁杂的饰物,精致的发髻只插着一支柳青色珠花簪子,上面垂着流苏,简单的妆容着装让她尽显一身灵气,宛如精灵仙子一般。
唐萦刚步入大厅便引来无数目光,有惊讶,有嫉妒,可她视若无睹。在竹园媚娘替她更衣上妆时她便预料到这个情形。
当时她看着镜子中的女子也是愣了好久,没想到唐子晴这幅容貌在细细打扮后会如此好看,那脸颊上印记在媚娘的巧手下幻化成栩栩如生的红蝶,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美感,反而添色不少,让本就有着清灵气质的容颜更具灵气。她就像一株白莲花,引来红蝶仙子。
跟在唐萦身后的青儿一脸喜色,她家小姐终于不再被人遗忘了!也终于闪闪发光了!
“晴儿给爹爹请安!”唐萦朝坐在上位的唐丞相微微作揖,举手投足间不是端庄典雅。
唐丞相不动声色,深沉的黑眸闪过一丝精光,低沉道:“嗯!走吧!”随即从椅上起来,一挥衣袖,威严尽发,阔步走出大厅。
唐萦一眼也不看那些姨娘和小姐,抬步走出大厅,青儿跟在唐萦身后,看见姨娘小姐们那一脸妒忌愤恨的神色,顿时觉得从未有的骄傲和满足,小身板立即站得笔直,路过她们跟前时,挺着还没发育全的小胸脯骄傲地走过,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山鸡。
唐萦微微回头,看到青儿的神色不由得一笑。这丫头跟着唐子晴吃了太多的苦了,以后只要有她唐萦在,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雪儿,进宫后好好表现,你精通琴艺,皇上和太后一定会喜欢你的!到时说不定皇上对唐子晴那丑八怪不满意,就把你许给兰王了!”三姨娘朝唐萦的背影“呸”了一声,随之对唐子雪嘱托道。
唐子雪一身华丽妆扮,一袭粉红逶迤拖地长裙,珠珮花钗满头,衣裳配饰不少,一脸精致妆容,第一眼看去确实挺美,只是看多几眼便让人觉得俗艳,反而失去了原本的清丽。
“嗯!”唐子雪信心十足地点点头。
“月儿,你也是!”二姨娘瞥了一眼三姨娘和唐子雪对唐子月说道:“你的舞艺是东朝第一,我就不信那一无是处的死贱人能让太后和皇上满意!”
“娘亲放心!月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唐子月想到自己的惊华舞便骄傲不已。
唐子月一身天蓝逶迤衣裙,全身上下和唐子雪差不多,首饰过多,让人觉得俗气。
原本庶女是不能参与皇帝的寿宴,只因唐子雪和唐子月在他们这些官家小姐里有着琴舞双绝的称号,于是才破例召她们一起进宫,为东皇和各国来使们表演,而且太后和许多妃子公主们也想看看这二人的琴技和舞艺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丞相府门外排放放着三辆马车,打头的是唐丞相所乘坐的,依次后面是相府嫡女唐子晴,最后一辆便是两位庶女唐子雪和唐子月。三辆马车的大小和装饰各有不同,不论是排放顺序还是装饰都显示了车上之人的身份,让路人一瞧便知孰尊,孰贵,孰卑。
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一路上唐萦只是闭眼休憩,心中思索着要怎样做才能让皇帝撤了她跟兰王的婚事。虽然之前与兰王有过约定,只要能证明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便放弃纳她为妃,可现在她不想证明了,与一群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为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算计来算计去,她真没兴趣!想着想着唐萦微微皱起眉。
“小姐,听阿紫姐姐说太后喜欢端庄文静,知书达理的女子。小姐这样识大体又善良,太后一定会喜欢的!”青儿看见唐萦闭着眼皱眉,以为她是为面见圣上和太后而紧张,便开口安慰道。
端庄文静?知书达理?唐萦睁开眼,转动眼珠反复思考着这两个词。
过了片刻,唐萦眼眸绽放出光芒,嘴角扬起愉快的笑容,对着一脸茫然的青儿道:“好!”
心中对即将到来的寿宴多了几分期待!好在提前认识了花荣和冥羽,不然可真找不到能配合她演戏的人了!打定主意后唐萦心情大好。
青儿见唐萦一脸轻松高兴模样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想着只要小姐成为兰王侧妃,以后都不会有人敢欺负她们了!
然而,青儿此时却完全不知道唐萦心里打的是不嫁兰王的主意。
很快马车就到了皇宫,一名公公领着唐丞相去了御书房,而唐萦和唐子雪唐子月便在一名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众位官家女子休息的宫院。
进了宫门唐萦缓缓抬起头,一一扫过那些官家女子,一遍看过,顿时觉得眼花缭乱,宫院里的每张石桌旁都坐满了人,而且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个个妙龄女子美艳如花,让这座宫院顿时成了花园,就差群蜜蜂和蝴蝶了。
不就给东皇和来使们表演才艺么,用得着搞得像选美一样吗?一个个穿得那么夸张,是要钓金龟婿么?唐萦腹诽着。
大家在那聊得正起劲,而那让她们起劲的内容皆是关于天下三公子。
唐萦微微蹙眉,怎么古代女子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聊男人呢?
唐子月见唐萦杵在门口不动,当是她没见过大场面而心虚,便厌恶道:“傻不拉几地站着干嘛!快走啊!”
唐子月尖锐的声音成功地打断那些女子的谈话,将她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当她们看到唐萦之后,焦点很快就转移了。
“瞧!那是谁!看着面生得很!”
“她身后是相府二小姐和四小姐,她该不会是那个传言中的丑八怪吧!”
“呀!极有可能是她!现在她可头顶着兰王侧妃的名号,这次进宫来面见皇上也是理所当然。”
“不对呀,不是说唐三小姐丑得不能见人吗?这个人长得挺不错的呀!”
“还不知道那副脸孔抹了多少胭脂水粉呢!”
“这次来的千金小姐都要表演才艺,她琴不懂,舞不能,才也没有,她能干嘛呀!”
“要是我是她的话,宁愿一头撞死也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耳中传来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诋毁声,唐萦脸上依然是淡淡无所谓的神情。她只当她们是聒噪的苍蝇,完全无视。
“哟!这就是唐三小姐呀,长得还不算很丑嘛!”
就在唐萦觉得这些女人无聊,决定找个地方坐坐时却传来一声充满嘲讽而又刻薄的声音。
唐萦身体一顿,寻声看去,只见一名一脸倨傲神色的红衣女子,她一身华丽衣裳,发间的珠钗轻摇发出丁丁噹噹声,身上首饰不少,显得一身贵气。一双凤眼鄙夷地看着唐萦,眼里充满了不屑。
其他人看到这名女子出声都沉默不语,看着唐萦的眼神皆是幸灾乐祸。
此人乃当朝大将军霍远山之女,名霍飞红,在这些官家小姐中就她与唐子晴的身份最为尊贵,一个是武将之首之女,一个是文官之首之女,其他官家小姐都需给她们二人行礼,但唐子晴十几年声名狼籍在外,别人也就不把她当回事了,唯霍飞红马首是瞻。
唐萦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心中提不起回嘴的兴趣,意趣阑栅地看了看那群“鲜花”,便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凉亭。
“喂!唐子晴!”霍飞红看见唐萦完全没拿正眼看她,更是一句话也没说便走开,自觉面子受挫,立即朝唐萦尖声喊到。
唐萦当做没听见,依旧走向凉亭。
“不过是一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摆什么架子!”这时人群里传来另一个不屑的声音。
唐萦回过头看去,一眼落到一身紫衣的女子身上,她姿色不算出众,生得一双狐媚眼。唐萦神情清淡,看着她缓缓吐口:“那你能变给大家看看吗?让各位姐妹瞧个清楚,看看麻雀究竟是怎样变成凤凰的,看是不是拔光麻雀的羽毛画上凤凰的翅膀。”
唐萦的话一落,顿时有个清澈的笑声响起。
而那被说的紫衣女子脸色一变再变,想大骂唐子晴,却又顾虑她的身份。唐子晴再怎么样也是丞相嫡女,而且还有兰王未来侧妃的身份,她一个吏部尚书之女的身份实在太小!于是也只能忍下心中的怒气。
看着那紫衣女子难看的脸色唐萦心情大好,她可以不理霍飞红,因为她们身份在同一层面上,可以当她是疯狗乱吠,但被一个身份低于唐子晴的人诋毁她没必要容忍,过度的容忍只会让她们觉得好欺负。
“洛溪姐姐,你看唐三小姐说话好有趣呀!”
一个如百灵鸟动听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还有一道视线落在唐萦身上。
唐萦闻声看去,立即对上那双倾注在她身上的目光,这让唐萦感到意外,因为这道目光里没有鄙夷,没有那些不好的成分,只有纯粹的欣赏。唐萦微微一征,在场竟然有人欣赏她!
唐萦细细看着那双雪亮凤目,凤目莹光流转间风华无限。
待看清那女子相貌时唐萦心中感到惊奇。
她在兰王送去的官家千金画像里看到过这张脸,她是户部尚书洛奇川之女,名叫洛溪,与丞相之女唐子雪,大将军之女霍飞红和礼部尚书之女流砂合称东朝琴棋书画四绝,而她便是这四绝中的“书绝”。而在她身边很是亲昵挽着她手臂的黄衣女子便是礼部尚书之女流砂,四绝中的“画绝”,刚才那声清灵的笑声就是她发出的。
按理说她与唐子晴一个天,一个地,没半点交集,本不认识才对,可她却给她一个欣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