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佐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笑，不然她可能会把手里的那双高跟鞋砸过来。
但是他无法控制，他觉得自己的嘴角正在危险地往上扬起：“嗨——晚上好。”恩，他这只是礼貌地微笑。
一直以来，不管是外人还是芹笙自己，对她自己的评价，用最精炼的词来形容，就是：冷静。
即使天塌下来了，她也能稳如泰山。
就算有裸男在她面前跳舞，她也能面不改色。
但是，现在天没塌下来，也没裸男，而是陆佐啊，这对芹笙而言，比泰山比裸男这些还要可怕。
怎么办！
他在那里多久了？都看见了吗？
芹笙紧张得脚丫子都蜷缩起来了，虽然她脸上看不出来，但她该死的真有种冲动，把鞋子砸过去，将他脸上那碍眼的笑砸掉。
但她毕竟是芹笙，一辈子都能很优雅而且自我控制力超强的芹笙。
所以，她把鞋子放下来，穿上，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顺了顺有点凌乱的头发：“晚上好，陆先生。”很好，声音平稳。
这故作镇定的模样，让陆佐忍笑忍得很辛苦：“芹笙……嗯……心情很好，月下歌舞？”
芹笙当下就悔了，刚刚怎么不砸鞋！
冷静点，芹笙。
“再见，陆先生。”他们没有熟稔到可以谈心的地步。至少，现在不熟。
她心里还有些置气，他凭什么说她是自私的女人……
“要去哪里？我送你。”话很自然地出口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陆佐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吗？
反倒是她，接得很顺：“不用了，谢谢。”
“你……在紧张什么？”陆佐没去追究自己的异样，把注意力又重新投放在她身上：“我没紧张。”听，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他是哪里听出紧张了。
陆佐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但是……”
芹笙优雅地打断他的话：“晚安，陆先生。”
走，现在就走。
这个家伙太容易影响到她的情绪了。
对他的记忆，一想起来，心里就堵得难受，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得满满的，
那种感觉，不好受，整个心像要爆炸了一样。
她拿不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知道他若干年后的一切，但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打住！
有些暴躁的情绪又开始在心里翻腾，芹笙连忙遏止住继续回想前生的记忆，现在她是二十二岁的芹笙，她只需要按着剧本走……
她现在要做的是，转身，离开，远离这个家伙。
最好在二十六岁之前，不要再见。
脚下一个趔趄，芹笙重心不稳地摇晃了下，整个人往前趴去——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来。
腰上多了一条手臂。
“我想告诉你，你鞋子穿反了。”陆佐的声音，带了点笑意，又带了些无奈，还有些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
他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后背，将她扶了起来，两人之间有他的手掌做隔，没有背怀相触的亲密，很绅士的举动，却让芹笙无法控制地战栗了起来，她……太熟悉他的身体，他的碰触了。
这种久违的亲昵，让她有一瞬间的冲动，冲动得想回抱他，狠狠地抱住他的时候，他已经退出了一步。
陆佐：“还好吗？”
“没……没事。”芹笙往后再退开一步，距离，保持距离，太危险了，她刚居然想抱他。
陆佐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还算是过得去的，怎么这丫头每次见他都一副恨不得逃走的样子。
“走吧，我送你，这地方不好拦车。”
这里属于高消费区，来这里消费的人都自行驾车的。
芹笙又有一瞬间恍惚了，以前他也经常会开车送她去医院，然后会要求她亲他一下，美其名曰增进夫妻感情。
她不会拒绝他的这个要求，她想，既然是夫妻，那他要的她就会给，婚姻是两个人一起的。但是……不会让自己沉溺其中，一般不会停留超过五秒。
其实，她挺喜欢那种感觉的。
相濡以沫的亲昵。
陆佐回过头来，发现她并没有跟上来，站在路灯下，呆呆地样子，让他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然后，用着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温柔的声音：“笨蛋，还愣着做什么。”
这样温柔的陆佐。
芹笙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撞穿了个洞，空空的，却又满满的。
前些天，她还很自信，作为“过来人”，这些事都经历过了，所以她能够比上一辈子更冷静。综合那四十五年和这二十二年的功力，她已经是道行深厚的芹笙了，陆佐在她面前，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屁孩。
但是她错估了一点，有些事情，因为经历过，才越显得得让人悸动。
比如陆佐的温柔，轻易地就摧毁了她所有的防备。
“芹笙小姐，请。”他往回走了几步，在她身边停下，屈起手臂等她。
芹笙无法拒绝地把手放进了他的臂弯里，由他带着，坐进了他的车子里。
这一晚，芹笙再次失眠了，不是因为午夜梦回的那句伤人的话，而是因为陆佐的温柔。
失眠的不止她一人。
李敏薰披着一件男士衬衫，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露出了两条修长的腿，风情万种，只可是没人欣赏。
她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红酒，一口一口地喝着，身边的手机一直没再有信息来。
已经两点多了，他还没过来。
今晚，她越矩了，明知道他跟芹笙在吃饭，却还是发了那条信息。
加班，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暗号。这种羞耻的暗号，却是她与他之间唯一共同拥有的，没有芹笙参与其中的，这让她有一种病态般的窃喜，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每个女人心中都有自己描绘的爱情，她的爱情始于高中放学路上的那条小巷，两个小混混困住了她，秦放的出现，上演了一场老土到掉牙的英雄救美。
“喂，没事吧。”
她抬头，看见弯弯的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黑亮的眼睛，额头还挂着几粒晶莹的汗珠……
她的爱情，是一杯叫做秦放的毒酒，明知道有毒，她依然不顾一切地喝下，终于让自己病入膏肓，对他失去了任何抵抗力。
她跟随着他的步伐，一路追随，高中，大学，出国留学，到现在踏入社会，他们是同学，是朋友，是搭档……然后会发展成情侣，爱侣，相伴一生。
但是，芹笙出现了，成了他的女朋友，成了他的爱人，他们成为了让人称羡的情侣。
而她只能成为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李敏薰用手掩面，无声地哭着……
她怕最后，连地下情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秦放……
秦放，我该怎么办才好。
－－－－－－题外话－－－－－－
李敏薰：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
一直爱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蓝又时《孤单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