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里,闻玉宁姐妹和丫头们已经沉沉的睡着了,屋里头安安静静的,只听到她们轻浅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头仍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声。
一胖一瘦的两个黑影,轻手轻脚的摸了进来,在窗子前,点破了窗纸便向里头吹进了一管迷香,过了好一会儿,瘦长的黑影才用匕首小心的撬开门闩,进了屋子里。
胖的那个指着一口箱子,瘦长的黑影立刻就扑了过去,将那箱子打开。
对着火折子上随风摇晃的火光,在一个蓝绸布包袱里,入目全都是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那一个青花色的小盒子赫然就躺在其中,打开了来看,两个身影都激动了起来,将包袱重新包好,瘦长的身影在门口处提了一样什么东西,重新回了屋里头,将里头的液体泼洒在地板上,床幔上,桌上窗棂上,他将火折子在那液体上一点,顿时燃起火光,随着哔哔啵啵的声响,四处蔓延……
瘦长的黑影抓起这蓝布包袱,便飞快跑出门去,胖的黑影紧随其后,两人从外头锁上了大门。
因连日阴雨天,屋里受潮,火焰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弥漫了整间密封的屋子,那两个黑影早已是跑了。
“大小姐,四小姐——”察觉到外头人踩着积水跑了,杜鹃紫薇等丫头慌忙掀开身上已经点着的被褥,捂着口鼻去里间看闻玉宁和闻玉琳。
闻玉宁已经起来了,将烧着的被子丢在地上,闻玉琳正坐在床头上哭:“姐,姐,我们的钱全都让崔妈妈他们偷走了,没有钱我们怎么回家?”
话没说完,床幔上卷起的火焰差一点扑到她脸上,她下意识闭上眼睛躲开,却不妨吸了一口浓烟,她捂着嘴痛苦地咔咔咳嗽起来:“咳咳咳,姐……好难受……”
闻玉宁早湿透了两条帕子,一条捂着自己的口鼻,一条捂在玉琳的嘴上,将她搂在怀里,沉声问向杜鹃:“成义呢?”
杜鹃和紫薇等七手八脚的将闻玉宁姐妹扶起来,躲开身边烧卷起来的床帏,听闻玉宁问,杜鹃急忙喊起来:“赵大哥,赵大哥?!”
只见门外头,像凭空冒出来一样,呼啦啦的多出来十多个黑影,其中一个人影,抬起脚砰地一声,就将崔明锁起来的房门一脚踹开。
……
漆黑的雨夜里,崔明一个狠心,就将崔妈妈灭了口,尸身藏着墙角的杂草堆里,他自己抱着包袱,躲在崇州城城门角的一个角落里,只等着天一亮,城门一开,便立刻逃出崇州城。
这天很冷,一直下雨,崔管家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自以为这三年来的计划,他实施的天衣无缝,京城里辅国公府的来信,他全都烧掉,徐贞娘写出的信笺,悉数送到京城主子们的手里,断绝了徐氏和京城辅国公府所有的联系。
让本就体弱的徐氏,日复一日的病着,直到她死,又依着主子们的心意斩草除根,将徐氏生的两个女儿也一起烧死,就彻底完成了主子们的交代,他得到的好处,可不止是他怀里的财宝:
三千多两银票,一盒价值两千多两的金叶子,一大包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首饰,他们夫妻自己多年的积攒,还有京里头主子们给他的好处,边境吴县的一个小小知州。
虽说只是遍地都有七品的小官一个,但是他有了新的身份,不再是崔明了,不再是奴才,乃是官老爷了。再加上他手里还拿着这三年以来和京城里主子联络的信笺,有这样的把柄在手,不愁以后不巴着辅国公府这棵参天大树,步步高升,真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正当崔管家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时,几个黑漆漆的人影,突然鬼影一般刷刷立在他的跟前。
“你……你们什么人……”崔管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话音未落。
其中一人猛地按住他的嘴,一掌劈在他的后颈上。
崔管家软到在地上,那些人将他怀里死死抓着的包袱拿了出来,迅速地消失在夜幕里。
此时,已是五更时分。
这雨,仍是下个不停,淅淅沥沥又潮湿又阴冷,让人心里烦闷。
也幸而是连日阴雨,屋里头潮湿,崔管家就算浇了松油点起的大火,也没有烧起来。杜鹃紫薇等收拾了西次间的被褥,让闻玉宁和闻玉琳姐妹安歇,可经过刚才那惊魂一刻,谁都睡不着。
不知多了多久。
“闻小姐。”门外头传来一声少年沉静的嗓音。
闻玉宁抬起头来。
杜鹃会意,立刻跳起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杜鹃便拿着包袱走了进来,一脸喜色:“小姐,东西全都拿回来了。”
刚才还忧心顾少爷是否能抓到崔管家,这会儿看来,她也小看这位才十五岁的顾家少爷。
闻玉宁接过了包袱,将其打开,里头除了她们本来的珠宝首饰等财物,还有另外一包明显是崔明和崔妈妈两口子搜刮积攒起来的珠宝首饰,更重要的是一叠信件。
闻玉宁将这些信,一封封的拆开来看,渐渐的,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温柔,只眸光,阴鸷而森冷,在昏黄的烛光里,犹如夺命的修罗。
杜鹃已经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又怕惊醒了四小姐闻玉琳,她用帕子捂在脸上。
看平时还算沉着的杜鹃在哭,闻玉宁淡淡地说道:“咱们走好了这一步棋,一切都会好起来。”
杜鹃从来都对闻玉宁很是信服,便低了头:“是,小姐。”
闻玉宁将那些信全都收起来放好,将另一个包袱紧紧地抱在怀里,这里头是母亲的牌位。
前一世,她和妹妹历经千辛万苦的回了京城,却连辅国公府的大门都不能堂堂正正的走进去,去了的母亲,直到孙姨娘快被扶正,才正式对外宣告,徐氏病亡。
而那辅国公府闻家的祠堂,徐氏的牌位,经孙氏几次三番的拦阻,最终到她死的时候,也没有摆上去,更没有给母亲一个她曾经身为辅国公府国公夫人应有的殊荣。
生前被陷害,死后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她母亲自小被闻家收养,后来嫁做闻家妇,直到最后,连辅国公府的祖坟都进不去,成了那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而这一世,她要母亲得到她应该得到的一切。
而前一世,那些陷害、利用、羞辱、迫害并杀死她们母女三人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