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黛发现,好像每次看他都是这样一副从容平淡的样子,像是没有事情可以让他慌张。
所以五年后的再见,他依旧如昔,就算当时是她不告而别。
“云教员懂的倒挺多。”
“在下偶然在书上见识过。”
武营长老本来是想好好为难下俪黛,却料巫谷长老偏袒了她,当下脸色不是很好,挥了袖子走了。
典藏阁阁主脸色也十分难看,或许是一心以为抓到了凶手,却被人狠狠的否定,而他还无法辩驳,当下锐利的看了眼云沂,对俪黛拱了拱手。
“之前王某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见谅我失去爱女之心。”又看向子书墨玉,“君主,如今是我先犯了法,甘愿处置。”
子书墨玉在她身边叹了口气:“阁主,我爹当年邀你来骊山避世,你也尽心尽责的守了典藏阁20年。但红尘的事终究没有躲过,我也同情你女儿的遭遇。这次的事就算了吧,还请阁主在接下来的试炼中好好协助我和长老们。”
许是被触到了伤痕,就算是外表刚硬的男子,脸上也有动容。最终他也叹了口气:“当年是我抛弃她们母女,心里一直有愧疚,但没想到上天会让我再次遇到我女儿,所以我尽量弥补我所欠,由此犯了禁忌……是我不造的孽……多谢君主开恩。”
阁主走后,子书墨玉低下头。
“黛儿,今日之事还需处理,我就不同你回去了,我托云教员送你回去。”再回头对云沂:“麻烦云教员了。”
“哪里,举手之劳。”
出了巫谷便与子书墨玉分了道。路上,俪黛走在前面,云沂走在她旁边,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路上寂然无声,空气清新,微风吹过卷起两人的长发,不冷也不温柔,而俪黛突然冒出的话打破了平静。
“其实当初如果你要我报恩带你到骊山,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这样你就不用现在才来这儿了,是吧?”
后者似乎顿了顿,然而并没有因她突如其来的话而惊讶,优雅的笑着。
“姑娘误会了,此番试炼在即,在下受君主所托来帮忙的。”
俪黛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哦,听说当年我哥能找到我还靠了你的功劳,真的谢啦,我又欠你了一次。”
“姑娘是在下的友人,何出此言呢?”
听到这儿,她停下来转过身,确是一点谢意也没有的平静:“也对,你帮了我从而结识了我哥,现在来到你梦寐以求的地方,咱俩这一方面扯平,我不欠你了。”
云沂也停下,眸子透过浓密的睫毛射出比以往更幽暗的光彩,温和优雅的笑似有若无的挂在嘴角,不知其所想。
俪黛冲他挑了挑眉。
他眸光深邃的看了她半晌,又笑道:“世人都传骊山神秘难寻,乃桃花源境,今日一见果然是别有洞天。”
他说的极其自然,倒是让俪黛楞了下,五年不见,他似乎更神秘了。自嘲的笑了笑,她是想证明什么呢?云沂从不做掩盖的事。
觉得在他面前自己这点脾气有些可笑,索性抛开。她随意地摊了摊手,转身继续走:“外界把骊山传的太神了,什么住在天上有宫殿什么的太夸张了。现在你见到了,真实感想呢?”
云沂也轻笑了声:“确实,在下差点就信了,还怕这次来会遇到神仙呢,不过如今一见,倒也舒了口气。”
俪黛一顿,疑惑的看向他。只见他神色依旧,倒也是在安心的样子,不禁啧啧,没想到这人还开这种玩笑,遇神仙?骗鬼呢,就算有敢和你站在一起?!
面上呵呵:“为什么舒气呢?是不是觉得不过如此?”
云沂看着她,轻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觉得骊山其实是一个平和隐秘的小国罢了。”
俪黛一顿,觉得他总结的十分正确。一开始知道骊山只是一个地方,但接触它的体制后发现,虽然它没有像外界一般的君臣上下关系那么明确,但其实君主就类似于皇帝,子书家就是骊山的皇室,而四殿长老便是君主的左右手,这么一看下来不就是个小国家吗?只是它的阶级没那么分明,且不死板。
不禁偏头扬眉:“你看我们这小国家如何?”
云沂倒也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道:“此处虽地域局限,但资源得天独厚,且军事文化教育水品遥遥领先于天下诸多国家,甚至比东洲八大国比还略胜一筹。”
前世那人野心很大,所以常常与她谈论政治东西,其实她对这方面本没兴趣,但不便拂了他的意,也就听着,一听就是好几年,到最后就算不喜欢,也懂得了些。
“骊山的评价挺高……”顿了半晌又漫不经心道,“看来如果我们有心,如今这天下格局会是如何可就说不准咯。”
云沂闻言,看了她半晌,似笑非笑道:“二小姐这思绪可代表骊山?”
“怎么可能?我就随便说说事实。再说了,骊山隐居天下之外这么多年,百姓生活的一派平和,怎么愿意去搅天下这一摊混水呢。”
云沂也笑了,可俪黛总觉得他这笑虽如平常般淡雅,但有些意味不明。
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就又和他正常聊起天来?不禁对自己没脾气这点很无语。
咳了两声,恢复到疏离的表情:“云公子就送到这儿吧,麻烦了。”
云沂似不以她突然变脸为意,笑道:“已经送至这里,在下口渴,可否进姑娘处讨杯水喝?”
俪黛莫名其妙的看他,正想问怎么会口渴。但突然想起方才说他帮忙解释,恐怕是费了些口舌,毕竟认识以来,云沂虽不寡言,但话也不多。
思来想去,觉得也是自己的原因,点了点头:“我那儿没茶。”
“白水就成。”
说实话,之前发生了那么些事,俪黛不可能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天生爱抛之脑后惯了,所以接下来的路上她没怎么说话。
云沂却开口了:“听说你进了暗营?”
俪黛不惊讶他怎么知道,只是问:“你问这做什么?”
后者笑了笑:“一路寂静,想与姑娘说说话。”
俪黛愣住,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不对劲。想着也问出来了:“你这几年是受什么刺激了?”
“恩?”
“就是,就是想说你与当年些许不同。像……”
“像?”
她想了想,用恰当的说法解释:“像吃错药了。”
“……。”
俪黛犹自道:“以前的你吧,装的温和亲近,其实神秘诡异高不可攀的很,现在的你吧,也是装的温和亲切,只是装的太过了些。”
说完没听见回话,扭头看去,见云沂正偏头将肩头的落叶捻开,淡淡的:“嗯?”了一声。
俪黛又呆了,想自己莫不是说的太过?不过这本就是她心中所想,如今的他让她戒备的很,老不自在。
又想既然这样就彻底些,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她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与你说吧,虽然我是二小姐,可这骊山与我没太大关系,我身上也没什么可捞着的东西,你也不用这般对我,平,平常就行。”
之所以后面顿了下,是见云沂本要扔出去的叶子微微碎了一个小口子,分散了她的一丝注意力。
她继续:“所以这水我会给你的,只是之后你大可不必在装一副友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