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纪天本还有许多话说,但子书墨玉这一眼却是生生制住了他。许是这少年温和惯了,他竟然下意识的没将他的威严放在眼里。论资历,论年纪,他都以前辈自称,自然有股傲气。
但没想他这一眼看过来,他才猛然意识到其中含着的意思,他是君主。
大长老沉默片刻,放下了怒意,平静道:“此事关乎骊山的信誉,请君主三思。”
“我知道了,诸位下去吧,滕师傅留步。”
在大长老同子书墨玉对话时,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因知道出声便是出头鸟。这下终于退下,都暗中舒了口气。
“君主,你……”滕师傅的神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长老殿近日有何动向?”
滕毅本想说说方才那事,最终还是没说。“他们暗中购买了大批武器,暗营人时常被调遣。”
子书墨玉沉默了片刻,声音传来时悠悠淡淡的,听不分明情绪。“终于要按捺不住了……”
滕毅犹豫了片刻:“君主果真打算这么做么?”
后者没有回话,而是走到一旁,打开窗子,风吹进屋里,带着他的黑玉头发,柔和的白衣与黑暗并存,他站在窗外,看了良久。窗外,无意间一颗梨花树竟然在这时候开出的白色的花。
“竟然这时候开了……黛儿,也不同为兄道个别……”
滕毅见状,张了张口,可没说什么,最终是叹了一声。
俪黛一行人来到山下集市,她从未来过,只见这里人民衣食富足,十分祥和热闹,看来她那大哥治理的很好。
她买了些药草和干粮,买完后三人寻了一家小饭馆。
“没你做的好吃,话说你怎么会做饭?”单合尝了口菜,兴趣不高。
俪黛饿的慌,边吃边道:“你反应也太慢了吧。”
单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俪黛道:“作为不受宠的二小姐呢,就是要随时自食其力懂不?况且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剔。”
“谁叫你做的那么好吃!吃了之后哪还入得了其他菜呢,你说是不是老师。”
云沂筷子上夹了几粒饭粒,看向她,笑道:“姑娘的菜有别样的味道。”
俪黛嘴一停:“什么味道?我怎么不晓得?”
后者淡淡的笑着:“若我说有我记忆中的味道呢?”
俪黛愣住了,只觉得那好看的眸子里好似闪过了些她看不懂的神采,让俪黛有些恍惚。
“怎,怎么会呢?”她回过神来,奇怪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奇了怪了,我以前一直呆在骊山,怎么会有机会碰到你呢。”
后者也没继续,只是看着她,半晌后笑着点头:“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过在下以前虽未见过姑娘,却在之前便听说过你了。”
俪黛很惊讶。
“几年前有缘碰见过下山游历的子书公子,他曾提起过你。”
俪黛被他那眸子看的有些不自在,尴尬的笑了笑:“哎呀,我是他唯一的妹妹嘛!”
“恩,令兄确实很疼你。”
俪黛低头扒了口饭,单合在一边盯着这两人,只觉得自己很多余,有些愤愤的吃着饭。
谁想云沂还没说完,他突然问了句:“姑娘可曾想过,有天离了子书公子后该如何?”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俪黛吃饭的动作,她停下来。抬头看向云沂,只觉得他的问题很莫名其妙。
“他是他,我是我。我并不是依附他长大的,所以迟早会离开他啊。该如何?继续过活呗。”
单合顿住,不禁看向那男装打扮的少女。易了容后的她很清俊,大大的眼透出莫名,好似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确实这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她的回答却令他吃惊。在骊山,君主很疼自己的妹妹,这总所周知,所以就算来了不久,但私底下很多人听说关于她的传闻并不好,而她表现出的都是柔弱的,好像离开保护伞便会受伤。
现下却听到这样的回答,虽然她说的没错,可总觉得有些缓不过神。
好像又要重新定义她一样,子书俪黛,其实是个十分独立女人。而这上总觉得还有些东西,他还看不懂。
云沂静静的凝视了她半晌,眸中思绪全隐藏在长长的睫毛阴影下,在俪黛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时,他才有动静。
他又笑了,还是那般的轻柔如羽毛,甚至带了些叹息和无奈之意,更多的复杂俪黛没猜透。
“你笑什么?”她忍不住问。
后者笑了会儿:“在下好像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俪黛不晓得这云沂突然间怎么了,但也不多问,反正自重逢以来他一直在吃错药。耸了耸肩:“晓得就好,”吃了口饭状似不经意的道,“你要同我说话也不用这么刻意,随意就好了。”
单合一顿,怀疑的瞅眼前的两人。问出了长久以来困扰他的疑问:“你们什么关系?”
双双一顿,对视良久,不知怎的,云沂那双墨眼看的她发毛,虽然他很平淡的看着她。
“什么关系也没有!”
说完埋头继续吃饭,单合没想俪黛怎么突然生气了,答案只有一个,他直勾勾的看向云沂。
“老师,你是不是对她做什么了?”
云沂很无辜,笑的无奈:“在下未对她做什么。”
“不会吧。”他虽才十四,可直觉告诉他,这两人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云沂倒是若有所思,片刻后道:“若说有的话,李姑娘曾到我府上做客,可我失职,令她受了很重的伤……”
“真的?”
俪黛早已停住动作,目光怪异的望向云沂。“那件事又不怪你,你不用自责啊。”
“不是这件?”云沂十分不解,“那姑娘为何生在下的气?”
“当然是因……”她突然哽住,因在他眼中看见了笑意,这才想之前自己话影射的那般明了,他怎么可能不晓得?
要她说她气是因为他欺骗她感情只是因为子书俪黛这身份接触她?
要她说她气明明他晓得他气他还一副无辜的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让她无从发泄?
不行,当然不行,说出来感觉很逊,就像她很在乎他一样。且他摆明的意思就是是她意识过剩,他完全不在乎,她却一个人在意的紧!
她早就打算不在乎任何人,她就是她,过自己的,不理会任何人的眼光。
她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不晓得,大概觉得你太装了,明明就是凡人,总是那样飘渺的高不可攀的样子,让人看得很不爽快。”
单合一口汤喷了出来,云沂夹菜的筷子一顿,说了震撼话的人则若无其事的夹了片青菜,很香的吃着。
三人的气氛就在她的一句话下变得很诡异,在去山丘的路上单合只觉得闷的慌,恨自己为什么要提那种话题。
一只鸽子飞在林间,俪黛疑了下,吹了个口哨。鸟儿似找到了方向,朝她飞来。
这是她养的鸽子,其余两人疑惑了下,但也没多问。从其中拿出信笺,看完内容眼神沉了沉。
“怎么了?”云沂问。
“敖红说黎祯突然调遣了一批人去了极北之地。”
云沂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
“你们查探地形,那里有什么?”之前的安排便是她和敖红混消息,云沂和单合则负责四处查看。
云沂也有些犹豫:“那处只是荒芜的山脊,并无可疑之处。”
俪黛沉思片刻:“既然他会去,那自然代表有些我们不晓得的东西,须得派个人去跟着。”
想着她扭头看向单合:“你现在立刻动身跟去查探,切记不可暴露自己,不可发生冲突。五天后客栈汇合。”
单合怔了怔,他一直就想干些事,谁料这几天只是四处勘察。现下突然接到任务,他有些兴奋。
“是!”他不自觉的喝了一声,提气便朝反方向越去。
云沂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两人,或许他们不晓得自己在下意识间成了部署关系……
而这个少女,指挥起来很熟练。那个单合本未有过这方面经验,可是却被她的表现给带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