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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碧洗如空的清凉时节,君摇穿上了萧莞娘生前为她做的小碎花对襟绸褂。

头上梳了两个圆髻,模样看起来很是俏皮。

桂树飘香的院落中她正在和芷梅画荷玩百索。银杏手端一叠福橘饼走过来招呼君摇吃点心。

秋红拿着锦帕温蔼走来替她拭去脸上细细的汗珠,表情疼爱有加。

君摇吃着点心拉秋红进了屋:“红姨过两天我想去泗水玩。”

秋红嗔笑:“光知道玩,将军要去边关了小姐不送送?”

君摇不屑的道:“等他走后,我在去。”

中秋之前就有特使进京面圣,北疆长期无人镇守,匈奴连夜突袭占领了城门,烧杀抢掠无一不干。父亲与孟靖连奉旨连抗匈奴。

父亲走后孟雪玉自然要卸掉伪装整顿府中大小事宜,索性她眼不见为净去杜家庄避些时日。

杜家庄是祖父杜耀陵建的—个茶园,先帝在时祖父是金吾卫指挥使专管御前禁卫军,年事已高后便辞官隐退,回到祖屋种茶养花闲看云卷云舒,日子过得切意有余。

君摇的印象中父亲跟祖父一向不和,上世的永兴十一年,父亲因战绩累累在朝中的权势如日中天。父亲为恐固地位便拥戴享誉京都人脉渊广的八王爷沐清,助他夺了九王爷沐连城手中的几万铁骑,祖父得知愤恚不已—怒之下与父亲断决了关系。

那时的君摇不懂其中原由今日在细一琢磨心如明镜。祖父是不想父亲成为韩信。权势越大对帝王的威胁就越大。

事实证明,父亲后来也的确惹祸上身。

前一世,她几乎没和杜家庄来往过,只记得自己有个种茶的穷酸祖父。

秋红表情忧忡:“杜老爷很少来将军府,你冒然去他也不一定欢喜,要不等重阳节那日借着登高踏秋的由头去泗水,再顺便到杜家庄看看。”

君摇快速瞟一眼门外听墙根的人影,故意大声:“这样也好。”说完,那人影一晃便闪身消失。

秋红顿时警惕了起来。

君摇小声道:“晚上叫方嬷嬷过来值夜。”

秋红点头,心中纳罕:没想到小小年纪却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杜家庄?”孟雪玉狐疑中带着诧异:“将军从来没跟我提起。”

采兰插言:“杜家庄是将军的祖屋,将军极少回去,听说杜老爷和将军父子俩一向不和睦。”

孟雪玉原来如此的点点头:“她若想去叫她去好了,最好永远都别回来。”她美目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示意银杏:“把君摇小姐侍候好了,本夫人就赏你一座大宅子住。”

银杏想到自己也能拥有一座富庶的宅邸,不由高兴万分,千恩万谢后,东珠挑帘走出来,将一包研制好的白粉卷在银票里面送了银杏出去。

方嬷嬷散下一半幔子将迷瞪入睡的君摇抱在怀里。而芷梅银杏画荷已被君摇遣退去了后院耳房歇息去了。

君摇这么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嬷嬷,红姨怎么还不回来?”她担心秋红会被孟雪玉发现。

“小姐先睡吧,睡一觉红姨就回来了。”

“可是红姨不回来我睡不着。”

方嬷嬷笑笑:“那嬷嬷跟你讲个故事。”

正说时,杜广穿一件单薄的深衣,手拿一副画卷过来了。方嬷嬷放下君摇忙着沏茶。

君摇打了个哈欠,看不出一丝惊喜甚至有些淡漠:“爹爹来了。”

杜广打开画面,露出愧疚之色:“爹爹将你送的泥人弄毁了,特意画了这画来给摇儿赔个不是。摇儿觉得爹爹画的像娘亲吗?”他抻开画轴,君摇偏头欣赏了一番。

的确像母亲。他画出了母亲略带忧伤的神韵和她空山灵雨的独特气质。

娘亲…

君摇看的鼻子发酸。

杜广见君摇默然,又问:“像吗?”

“不像!”君摇斩钉截铁的回答令杜广有些失望。他讪讪笑着:“那爹爹在去重画。”

君摇拿过他手中的画卷,诚恳道:“不如爹爹把这张留给我,再去多画几张挂在屏风上,也好对比一番。”

杜广很满意这个提议,刮一刮她的鼻子,郁色中带着几分笑意:“还是摇儿想的周到。”

父女俩说了会儿话,秋红回来了。君摇叫方嬷嬷送杜广回去休息后,直接问:“红姨,看见是谁了吗?”

秋红的声音变的严肃而低沉:“是银杏。”

君摇哦了一声,心中了然:“我知道了,红姨陪我睡觉吧。”知道后就不担心该要处置谁了。

秋红抱着君摇辗转反侧,而君摇却睡的十分香甜。

此时的杜广却一夜未宿,不眠不休为亡妻用心专注的作画。

孟雪玉得知后气的心角抽痛。

“妖孽!她分明是个妖孽!此妖孽不除将军府永无宁日!”

东珠在旁道:“夫人大可放心,银杏到时会见机行事,她蹦跶不了几天的。”声音中透着歹毒。

孟雪玉想到把君摇除之后快便狠狠出了一口气,坐在空荡冰冷的榻上,心中又起了一丝寂寞。

自打扶正当了将军夫人,杜广要么不在家,在家又无非是去书房抑或去曾经与萧莞娘同榻的房间温故回忆,她表面风光实则一直被杜广冷落无视。

孟雪玉起身站在铜镜旁,抚摸自己妩媚依旧的脸庞,顾影自怜了起来。她期待杜广留宿琼芳阁,却又张不开口。于是便叫采兰为自己精心打扮后,端着熬制好的燕窝来到书房。

她将燕窝放在砚台旁,声音柔的能滴出水:“将军,这是妾身特地为你煮的燕窝,赶快趁热喝了吧。”

杜广挥笔埋头在画上题了字:“先搁这儿吧。”

画上呈现出那逼真熟悉的脸孔。孟雪玉忍住妒恨,慢慢靠近杜广,嘟着樱红的唇频送秋波:“将军…”

她整个身子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捉住那只大掌厚颜无耻的往自己胸脯上按去。

杜广猝不及防,一失手,墨笔掉在了地。

孟雪玉圈住他的腰,嘴巴不断在他脖子上轻啄着。

杜广却不为所动,孟雪玉这幅妖媚样像一面反射的镜子,他一看见她,就仿佛照出了自己心底的丑陋跟龌蹉。满腔开始充斥着对莞娘深深的愧意和自责。

突然他推开孟雪玉,卷起桌上的画踉跄走出了书房。

孟雪玉恨恨一跺脚,气的伏在桌上嘤嘤哭泣。

君摇听到这个消息时,冷笑带过。

母亲的死对于负心的父亲来讲是一种报应。

而父亲的冷淡对孟雪玉也是一直报应。

归根结底,这是一个因果循环的报应!

君摇咬一大口秋梨,心中快意倍增。

还没到重阳节父亲就开始动身了。他一身英武的铠甲戎装,身披战袍伫立在京都的城门外与朝中同僚拱手告别。

沐清与他斟酒送行,身袭云锦鹤氅的沐清迎风站立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风姿潇洒。

淡雅素衣的沐烨定在不远处,心事重重。

君摇看在了眼里。

本来沐烨去北疆封王,是由父亲护送。然而突发战事,沐随便改派手下的二十位御林军护送。沐烨定是知道自己路途凶险,怕遭那二十个大内高手陷害。

“…摇儿和君莲就拜托夫人了。”杜广看了看秋红怀中的君摇,有些不舍的纵身上了马。

孟雪玉点头,满头珠翠迎风响动:“我会好好照顾女儿,将军和爹爹一定要多多保重。”

杜广有些怅然,定了定神掉头扬鞭,策马疾驰在沙尘飞扬的古道上,身后的长队军马逶迤跟上。

孟雪玉收起伤感,吩咐秋红和一干随侍打道回府。

上车之际,君摇听见沐清劝沐烨说:“六王兄既然难当胜任,不如你我兄弟做个闲散之人,连并上奏皇上举荐九弟去北疆上任,如何?”

“…九弟骁勇善战,的确是合适的人选,我听八王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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