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东珠那个恶奴,余妈又开始初露锋芒。孟雪玉就像一块美味的臭豆腐熏臭了整个将军府。就连空气中的微尘都带有一股腐化浊臭的气味。
君摇思量着自己该有一批忠诚的心腹,然而人人都附炎趋热,她在府中又身单势薄,谁会死心塌地跟随着她?
此刻她想到了郑铎。
郑铎会不会去泗水呢?
她拿着反面印有德安候篆字的银锭。郑铎如果在她身边这些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了。
君摇有片刻的失意。无论今世还是上世,母亲的死同样影响了她,并且弊害无利,上一世,她误认蛇蝎做母,总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这一世,她要与命抗衡,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娘亲,九泉之下你一定要保佑我。”
“杜君摇,你这个家贼!你居然敢偷银子!”矮小的君莲走进来凶巴巴的的瞪着她,大声尖喊。
君摇低笑,眼睛射放着咄咄逼人的锋芒,猛一拍桌子,威严质问:“你是哪个眼睛瞧见我偷银子了?”
君莲平日娇气惯了哪见过这阵势?缩了缩脖子,眼眶也跟着发红了:“是…余妈妈…说的…”说完揉着眼睛放声大哭的跑叫着:“娘亲…余妈妈,杜君摇欺负我…”
芷梅画荷见状,忙跑过去追着君莲。希望能哄好她将小事化了。
唯独银杏,站在那儿看着君摇手中的银锭。
君莲的哭声夹杂着余妈斥责芷梅画荷的声音传了进来。不一会儿余妈搂着君莲进了颐轩阁,不问青红皂白将君摇数落一通:“大小姐,不能因为夫人对你疼爱备至你就恃宠而骄,二小姐只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这样呵斥她,那长大后还不颠倒是非处处欺压吗?大小姐出身高贵,应该多学学怎么温淑有仪,贤良贞静!”
君摇反驳:“妈妈怂恿二小姐诬赖我偷了家中银两,这算不算颠倒是非呢?”
余妈一惊,暗暗心虚。她想到了有去无回的东珠有些后怕,于是一横心,来个先下手为强:“大小姐小小年纪为何房中无故多了几十两银锭,不用奴婢说,明眼人都瞧的出来!是吗,银杏?”
“将军临走时,小姐从将军要了一百两银票,可小姐…觉得不够,就怂恿奴婢去账房预支三十两,杜管家没答应,后来…后来我就发现小姐房中多了这三十两。”银杏低头昧心回答。孟雪玉说过,只要一个劲认定银两是君摇偷来了,没收下来后都是她和余妈的。
君摇得知她们是栽赃陷害,就算找到杜衡对质,他也是和她们串通一气。
“小姐没偷,这些银子是东珠送给秋红的!”芷梅义正言辞。
画荷正要点头被余妈威吓瞪了一眼:“贱蹄子,还敢包庇!小姐都是被你们给带坏的!”
余妈放下君莲,开始和银杏翻箱倒屉。除了君摇手中的银锭,其余的一文钱也搜不到。余妈抢先一步从君摇手中夺过那个刻有篆字的银子,往嘴边吹吹揣进了怀里。
银杏不服的瞪一眼余妈。
这时,孟雪玉由采兰,香秀以及巧心和杜衡簇拥着走了进来。
君莲哭着抱住孟雪玉:“娘亲,杜君摇不但偷了家中银子她还欺负我,娘亲,快把杜君摇关起来。”
孟雪玉抚摸一下女儿的头,问余妈:“可有此事?”
余妈忙指着君摇对她道:“夫人,二小姐说的没错,奴婢从大小姐身上搜出了十两银子。”余妈不得不再一次掏出刚揣在身的银锭。
孟雪玉摆手示意她收下。余妈暗喜。
君摇镇定看着孟雪玉,脸上波澜不惊。
孟雪玉哼笑,拔高声音:“一个将军府的千斤竟做出这等鸡鸣狗盗的下流之事,这要传了出去不是要辱没门风吗?香秀巧心!把大小姐带到佛堂去罚抄一千遍《女诫》!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就放出来!”
秋红听见后忙拨开孟雪玉身边的下人,上前护着君摇:“夫人冤枉大小姐了,这银子是用将军给小姐的银票换取的,秋红可以担保,小姐绝不会做这种事。”
“可这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要怎么解释?”孟雪玉坐下来,吹着茶杯上漂浮的几片绿叶。
银杏和余妈上前迈一步,嘴角浮出一丝挑衅的笑。
秋红心知这是孟雪玉下的套,往孟雪玉身边跨前一步,脸色苍白:“是…这些都是秋红干的,跟小姐无关。请夫人惩罚秋红。”
君摇感激的拉起她:“红姨…”
秋红潸然泪下。
孟雪玉毫无感动之心:“那就是说,你们主仆二人合谋盗取家中的银两喽?”她一拍桌案,声色俱厉:“一个贼没有资格做君莲的奶娘,你能把大小姐教成这番德行将来还指不定怎么祸害二小姐!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在赶出将军府!”
孟雪玉早想解决秋红了,今日逮着机会岂能善罢甘休?
君摇小小的身子护住秋红:“你们谁敢?”
孟雪玉将茶杯重重一顿:“我也是为你好!把大小姐带到佛堂好好反省反省!”
君摇被香秀和巧心高高架起。
君摇眼睁睁看着秋红被拖拽地上,恼恨自己的束手无策。
孟雪玉幸灾乐祸的牵着君莲,离开了颐轩阁。
天高露浓的秋夜,君摇蜷缩在清冷暗潮的地上,浑身发抖。即使这样她依然能将冻紫的小手攥握成拳。
母亲的死,秋红的离去,自身的险境…
她一定要化悲伤为力量,与一切恶势力作斗争!
君摇恨恨咬着舌尖。
“小姐…”
窗外,稀薄的冷风中突然传来细如蚊蝇的声音。君摇转头,看见了抱着毛毯准备翻窗进来的芷梅。
芷梅笨拙的爬了进来,一边留着泪一边为君摇裹毛毯:“小姐先将就一晚,天一亮我就和画荷去跪求夫人放你出来,小姐一定冻坏了吧?”
君摇看着她:“芷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今的将军府,到处遍布孟雪玉的耳目。何况芷梅还是孟雪玉引进来的。
芷梅一愣,放缓了动作,大颗泪珠滚落在手背上:“小姐对我有恩。如果不是小姐点了我跟画荷,我们只怕早被那牙婆卖到青楼里去了。小姐的大恩大德芷梅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君摇第一次打量起她,十三岁左右的年纪,微蹙的柳眉下是一双雾气氤氲的大眼睛,若雪的肌肤中是一张清秀婉约的脸。
她眉宇间略带的忧伤叫君摇联想到了萧莞娘,不由的,君摇感到十分亲切。她笑拉着芷梅的手:“谢谢芷梅姐姐。”
片体鳞伤的秋红在夜路中跌撞来到了京都府衙。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郑铎。
杜衡得到孟雪玉的暗示将她往死里打,无非就是不叫她活着出府。
她急中生智,以装死蒙混过关。杜衡才叫人把她扔了出来。
秋红站在门口一次次被官兵阻挡在外。索性她蹲在角落里熬到天亮,等着李丹平出来。
郑铎和李丹平发现她时,她已经昏厥在地。
原来李丹平找到郑铎后,两人志趣相投便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郑铎将自己的经历告知了李丹平,李丹平愤懑不已,在一听郑铎说起自己那日救的女童正是杜广之女杜君摇时,心中不禁钦佩起君摇的胆识和聪慧。
晨时,余妈阴沉着脸进了佛堂。
君摇却早已不见踪影。
余妈大惊,忙跑到琼芳阁去禀告孟雪玉。
孟雪玉手中的茶杯一抖,柳眉形成了倒八字。紧接着,带着一班子人气势汹汹的去了琼芳阁。
走到前院,杜衡惊惶的赶了过来:“夫人,郑铎带着府衙的典史官已经闯了进来。”
孟雪玉神色一黯:“这里可是将军府!你就不能拦下来吗?”
杜衡沮丧道:“是大小姐放他们进来的。”
“一帮饭桶!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
杜衡理所当然了起来:“大小姐有将军的令牌。”
孟雪玉气的想跳脚,杜广的令牌不是用来调兵遣将的吗?怎么会在杜君摇手上?
“我也纳闷,大小姐若真有将军的令牌昨儿早就亮出来救秋红了,该不会是临时伪造的吧?”杜衡思量着。
孟雪玉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郑铎怎么来的这样巧合?是谁通风报的信?”她停顿,阴狠狠的开口:“是秋红!”
杜衡失色:“夫人明鉴,昨儿打秋红的时候我亲自监督在哪儿,绝对没半分作假啊,等我试探她时,已经没了气息。”
两人正纠结时,李丹平拱手走了过来:“打扰夫人了,最近京都城有许多敛财骗钱的奸商冒犯官威,私自篆刻官银以得渔翁之利。大小姐怀疑有些图谋私利的小人鱼目混珠在了将军府。特意叫下官来查个究竟。”原来郑铎几经打听,终于查了些眉目。于是便装扮成有求的雇主点一桌美酒佳肴去试探一下,哪知贪财的奸商把自己篆刻的本领夸的天花乱坠,最后酒后失言吐露出了这个秘密。
郑铎便以这为要挟,叫他出面作证。
李丹平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
孟雪玉全身发冷,此人是金篆商行的老板吴章生。上一次她重金收买了此人,叫他秘密在两千两银上篆刻德安候府的字样,以便达到证据确凿好诬赖郑铎。
孟雪玉怒焰跋扈:“放肆!这里是将军府!你们这些官差是怎么当的?居然会听信一个孩子的鬼话!真是太荒唐了!”
她警告性的看一眼吴章生。
吴章生浑身直哆嗦。
李丹平笑道:“荒唐与否,一查便知。下官是公事公办还请夫人谅解。”
孟雪玉将丝帕揪搅成了一团,胸脯剧烈起伏着。
“郑叔叔,红姨的伤势怎么样?”颐轩阁内,君摇迫不及待的问郑铎。
郑铎心疼道:“浑身全是血,看来他们是下狠手了。”
君摇心中揪痛。
红姨不忍看她孤立无援,便与她上演了一幕苦肉计。
秋红什么事都为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