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红在郑铎的乡下安远县一直养伤。
郑铎要雇一个婆子去照顾被君摇拒绝了:“等重阳节,我们先去胡姨奶奶那儿把桂枝请去照顾。”
郑铎满意点头。觉得君摇想的很是周全。
到了重阳节,京中踏秋的人络绎纷纷来往不绝,三五家的贵族同僚驾车结伴而行,咏诗抒情把酒共饮。
颐轩阁内,丰盛的早膳摆满了桌,芷梅画荷左右随侍。
郑铎坐在对面替她默默夹着菜。
摆膳,布菜,撤盘。丫鬟婆子井然有序的无声进行着。
君摇很满意她们这样的表现。
相比鱼贯进出的颐轩阁,琼芳阁内寂静冷清。除了采兰香秀和巧心在旁伺膳,其余的都去了颐轩阁忙碌。
桌上放了半只烧羊排和一叠春饼。
孟雪玉挑了两筷子,索然无味。
君莲在旁嚷嚷:“娘亲的菜难吃死了,我要去杜君摇那去吃好吃的!”
孟雪玉像是吃了发哽的石子儿,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有时候想想,君莲真是一个累赘!
“我让魏师傅做的酱闷乳鸽呢?”
采兰小声应:“颐轩阁的要吃,所以…他给送过去了。”
孟雪玉火冒三丈:“魏师傅是专门为琼芳阁做膳食的,为何又接了颐轩阁?把他叫过来!”
香秀嗫嚅:“大小姐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放肆!我的命令他就敢违抗吗?那些婢子和婆娘呢?叫她们通通过来!”
“也在颐轩阁。”
孟雪玉气的要吐血,拍案而起,春饼塌掉了一块:“这个没教养的小贱人!她这是以下犯上!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违抗我!”
说完,快步朝颐轩阁赶去。
走到庑廊,杜衡拦住了她:“大小姐手上有令牌,府上人不得不听命于她。夫人暂且忍耐一下。”
孟雪玉顿住脚步,眼中透着冷冽:“也是,一个孩子怎会与她计较?明儿准备一辆马车,我想带二小姐去普华山上香拜佛。”
杜衡应是,孟雪玉拂袖而去。
用完膳,郑铎陪君摇去了萧家,随行的有芷梅跟画荷,少了银杏。
到了萧府,君摇叫郑铎在外候着。
萧夫人在前堂见了她,脸上虽笑眯眯的,眼中却带着一股子轻藐。
尤其是看见君摇那身素面的棉布褙子。
萧莞娘死后,杜广与孟靖连结亲。想必这杜君摇在将军府一定备受冷落。
等将来长大还不是个没地位的穷嫡女?
莞娘那小妖精死后不留德,叫萧家背了骂名,她可不想在叫这个拖油瓶也连累了萧家。
想到这,萧夫人放下清茶,起身看着埋头吃重阳菊糕的君摇:“摇姐儿若还没吃够,不如多带些回去,留着嘴馋时拿出来吃?”
窑姐?
君摇听出了话中的讽刺。
萧夫人嘲笑她没吃过东西,并且很想叫她离开。
“今日是重阳节,小姐特地来看你和萧老爷。夫人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说话还这样刻薄?”芷梅不乐意的道。
画荷亦道:“那些鲍鱼熊掌我家小姐都吃腻了,不能因为小姐想换清淡一点的口味你就这样冷嘲热讽吧?”
萧夫人面色猝的下沉,露出一副凶相:“放肆!这里是萧府岂能由你们这些野丫头在这儿撒泼?”
一看这两个婢子,分明就是从乡下买来的。
没地位就是没地位,即使捧的再高!
她凶恶的姿态并没吓着君摇。君摇起身,那手背拭掉了嘴角旁的糕末:“我想见我外祖母。”
萧夫人拉着脸:“杜小姐还是免开尊口吧!一个身份卑微的低等妾可担不起这个称呼!”
君摇笑道:“在低等也是我外祖母,你们大人不是常说人不能忘本吗?”
萧夫人揪搅着丝帕,不想与她多费口舌:“春姑,送杜小姐出去!”
君摇掏出令牌递给芷梅:“把这个交给郑护卫,顺便叫他回将军府多调些人手过来。”
芷梅拿放在手,点头准备出去。
“慢着,你…你要做什么?”沉甸甸的令牌上,呈现一个偌大的杜字。萧夫人惊慌不安。
君摇抱着双臂:“既然外祖母在这儿不受待见,我只好把她接去将军府好好孝顺了。”
“姨奶奶在休息,我是怕你打扰了她。”萧夫人的话明显有了松动。
芷梅将令牌交还给了君摇。
君摇拿在手晃荡两下:“早这样不就行了?”
萧夫人被一个孩子数落,脸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堪。
画荷想叫她明白一个道理:“在将军府,没有人敢违抗小姐。”
到了胡姨奶奶的清玫院,桂枝和香草正在整理刚采来的茱萸。见到君摇,激动上前迎了过去。
君摇握着她们的手,高兴的嘘寒问暖。
胡姨奶奶一身月白色茧绸束腰长衫,修长的身姿伫立在门旁。
她眼中的闪过惊喜,慈爱的抱起君摇。
“…外祖母,陪我去泗水玩几天吧。”君摇撒娇的偎在胡姨奶奶怀中,沁心的栀子花香熏绕在她的周身。
这是一股温暖的香意。
胡姨奶奶笑道:“我的玉簪花会凋谢的,等过了秋天,我一定好好陪摇儿。”
“我想去看看祖母种的花。”
“自然没问题。”胡姨奶奶笑摸着她的脑袋,牵着她去了后院子。
盆景中摘种的花朵,颜色各异品种繁多,放眼望去,像是置身于五彩缤纷姹紫嫣红的春天。
君摇跑过去看看这个观望那个,爱不释手。
那一株绿茎上怒放着猩红点点的花骨朵,君摇用手去摸,被胡姨奶奶挡了回去:“花杆上有刺,小心伤着了,”
君摇看了看,上面果真长有尖长的刺。
“它叫铁海棠,这个是千叶白,还有紫罗兰,这就是玉簪花…”胡姨奶奶指着满院的花卉,向君摇一一介绍。
“祖母留些花种子给我,以后教我养花。”君摇临走时道。
胡姨奶奶看着她点点头,眼中又涌出了泪。
胡姨奶奶同意了桂枝去照顾秋红,桂枝在郑铎的护送下去了安远。
次日,郑铎连夜赶回了将军府。
君摇高扎一个发髻,穿戴整齐的坐在杌子上。芷梅画荷帮她整理着去泗水的衣物。
银杏哭着跑过来,捂着红肿的脸伤心哭诉:“大小姐,你要替我做主。”
君摇一滞,好奇问:“你的脸怎么啦?”
银杏吸吸鼻子,可怜兮兮:“我去厨房给小姐端马蹄糕,君莲小姐跑去嚷着要吃,我好心给了她吃一块,哪曾想君莲小姐呛了嗓子,夫人生好大的气,命香秀打了我几十个嘴巴子,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君摇见她因掌掴而红肿的脸:“啧啧,姨娘可真狠哪,画荷,帮她上点金疮药。”
银杏小心睨一眼君摇,被画荷扶去了屏风后。
这时,郑铎走进来催促:“小姐该启程了。”
银杏走出来跪在君摇脚下,万般祈求:“求小姐也带上我吧,我会好好侍候小姐!”
“可是人手已经够了,要不你就在颐轩阁看门吧,过几天我就回去。”君摇牵着郑铎的手,画荷芷梅跟随其后。
银杏蹭跪膝盖,移到君摇脚下:“银杏甘愿为小姐做牛做马,求小姐别抛下我。”
君摇唯一的缺点就是富有同情心,虽然重活了一世,但是善良的本性却始终如一。
于是答应了银杏的随行。
秋意浓浓的田园,金黄的稻穗被风吹袭,扑面一阵庄稼的清土之香。君摇闭上眼,惬意享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