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没事吧!”
一阵又一阵的哭腔传到沈云溪的耳里。
好吵,沈云溪只觉得头痛欲裂,体内的灵魂仿佛要抽离本体,离开自己似得。
“啊!”
沈云溪一声低吟,慢慢睁开千斤重的眼皮,脑袋里涌入这几年外出打拼的记忆。
家中条件差,不到十八岁初中毕业便撤学,经人介绍到一家私人企业工作,好不容易混到一个业务经理的位置,谁知却被新来的关系户给顶下去。
但也没办法。
没学历,没背景,没样貌的她,只好继续在公司里接受众人的嘲笑,轻蔑、怜悯一直苦熬着,只看能力而不看学历的老总实在太少了。
好不容易又做出一些成绩来,老总看着甚为满意,却被无良的同事陷害,导致失去了工作。
这还不是最气愤的,最让人可气的是,陷害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认为这一生中,唯一最好的朋友。
而陷害自己的好处,就是老总准备在她与自己之间,选出一个经理来。
而自己离开,就是成全了她,成为公司的经理人物。
离开了奋斗了十年的公司,沈云溪气愤之余,一个人到河边买醉,更是借着酒劲,在河边大呼着自己的不满。
但现在,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男孩怎么这么像自己小时候的那个龙凤胎弟弟,而四周的背景,怎么像是八十年代的背景。
等等,八十年代?这不是……
突然,一股强烈的预感袭入沈云溪的脑海——重生。
呆呆的望着四周,四周人群络绎不绝的行走着,老式的自行车缓缓的在道上行驶着,路边摊摆放着新鲜的蔬菜,小版正努力的吆喝着。
大家仿佛都很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似乎谁也没有看到人行道上躺着一个受伤的女孩和一个大哭的小男孩。
这是,这是…这是自己十岁发生的那件事。
那年,本来姐弟两一起放学回家,手拉着手高高兴兴的唱着歌儿,却不小心被一辆疾驰过来的自行车给撞伤了。
那次是沈云溪最映象深刻的一次。
不仅手刮伤了,流了很多血,成年之后,那条狰狞的疤痕还一直伴随着她,这也成了她相亲路上一个强大的障碍。
但最让人可恨的是,那肇事者一看是沈云溪,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原来是沈大傻的孩子,给你五块钱,自己看医生去。”
说完,丢下五块钱,便提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然而路边路过的人,个个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谁也没有停下来帮忙的意思。
到最后,还是弟弟沈云墨用着吃奶的力把自己抗回去。
这件事激怒了老实胆小的父母,跑到人家家门去理论,反而被倒打一耙,说是已经给了五块钱,现在他们家是想来讹诈来的,但老实的父母只是想过来讨个说法罢了。最可恨的是村里的人更是看好戏一样,没人愿意帮忙。
最后这事闹到了村里的干部来了,却也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便没有了下文。
他们家之所以被人无视得这么透彻,原因就因为自己的父亲是精神病患着,所以她们一家就活该被瞧不起,连亲戚也犹如蛇蝎猛兽一般的欺负他们。
“弟弟不哭,姐姐没事。”
沈云溪摇摇坠坠的从地上吃力的爬起来,弟弟沈云墨急忙扶住他。
“姐姐,我们回去跟爸爸妈妈说。”
沈云墨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愤怒的说道。
“小墨,不要!”
沈云溪太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闹得人尽皆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没事发生,反而被人当笑柄;全村人可一直把他们家当娱乐笑话呢!
“为什么啊?姐姐,你被陈大牛欺负了。”
同是龙凤胎的弟弟,却是从小像颗牛皮糖一样的喜欢粘着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欺负自己,就连心灵感应,也比一般双胞胎来得更敏感。
依稀记得刚上初中那会,班里来了个阳光小帅哥,沈云溪不过是和其他女同学一样看了几眼,却绝对不会花痴到要去当他的什么铁杆粉丝之类的,事后居然被一群花痴围攻,弟弟刚好路过,就把那群花痴打了;虽然女孩力气小,但胜在人多,最后受伤的还是弟弟,为此弟弟还被学校撤了学,更被人传说有暴力倾向,女人嫁鸡嫁狗也不可以嫁给这种人,搞得他二十八岁还是单身一族,为此沈云溪还愧疚了一辈子。
“小墨,爸爸妈妈每天那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我们,不要让他们再当心了好吗?你看,姐姐这不没事吗?”
说完,沈云溪还强忍着剧痛,笑吟吟的说道。
“可是…”
沈云墨还想说什么,沈云溪却是摆出一副怒气的脸色,于是,沈云墨同学只好在沈大妈的威逼利诱下,乖乖就范。
沈云溪看着地下那五块钱,内心挣扎一下,但还是把钱捡起来。
虽然这很不耻,但她们太穷,五块钱对于八十年代的时候,诱惑还是很大的,况且她的伤也不能白受不是吗!
回到家中,由于现在还是四点多,沈家夫妇还在田里,还没回来,家里静悄悄的。
沈云墨急忙把家里的药膏拿来给沈云溪擦伤口并用纱布抱着。
看着四周熟识的砖瓦房,沈云溪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整整在外面奋斗了十年,却还不能为家里造一间新房子住,到死之时家里还是这间房子;她那十年,到底是干嘛去了?
“姐姐,是不是很痛?”
看到姐姐那隐忍的样子,直觉是自己弄疼了姐姐,这让沈云墨很是心疼。
“姐姐没事,赶紧处理好伤口,我们还要做饭呢,待会爸妈就要回来了。”
沈云溪知道弟弟误会了,可又不能道明原因,只好急忙安慰道。
沈云墨擦擦泪水,帮沈云溪手上擦好药,便跑去淘米了。
沈云溪将袖子掀下来,轻轻盖好伤口。
幸好现在是初春,天气还是有些微凉,穿上长袖,便什么也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被爸妈怀疑。
沈云溪淡淡的看着四周,仿佛恍如隔世,她不知道这是周庄蝶梦,还是蝶梦庄周,说不定当眼一闭,她又回到二十八岁那一年。
但心底,沈云溪是希望这是真的,她感觉前世太窝囊了,如果可以从头再来,她必将重新掌握人生。
是夜,当姐弟俩收拾好晚饭,沈家夫妇也回来了。
“爸爸妈妈。”
当夜,沈家夫妇回到家中。
看着父母虽然年轻但平凡的脸,沈云溪再次感到一阵唏嘘。
沈家夫妇看着桌子上的一菜一汤,满是欣慰。
家里穷,没什么钱,一年到头都很少吃到一顿肉,但所在两个孩子都懂事,不会天天吵着要肉吃,这让夫妇俩甚感安慰,但同时也对孩子有一丝愧疚。
“小溪,小墨,今天在学校好玩不。”
洗完手过来吃饭的沈母,像往常一样的询问着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沈母原名叫林娟,并不是什么大文化的人,只求孩子能懂几个人,不要目不识丁就好。
“都很好。”
瞪了一眼正准备开口说出实情的弟弟,沈云溪乖巧的说道。
“呵呵!”
沈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傻笑的看着妻子儿女。
看着这样的父亲,沈云溪一阵心酸。
沈父原名沈海,曾是一名正常的人,本在工厂工作,谁知在一次搬运重物之时,不小心被砸伤了头部,从此意识变得有些浑浑噩噩。
然而可恶的厂长,却收买员工,说这是沈海自己在外面弄伤的,借机想敲诈他们。
而林娟见厂长想推卸责任,急忙找夫家亲戚和娘家亲戚,但谁也不肯帮忙,可怜的林娟,一个妇道人家,最终只好带着精神病患的丈夫和年幼的姐弟俩,独自种田养家。
但值得庆幸的是,沈海还认得家里人,这让林娟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
“笑啥啊你,过来吃饭。”
林娟凶巴巴的拉着沈海过来吃饭,沈海也不反抗,傻笑着让妻子拉着。
自从老公这样之后,家里的大小事都由她自己一个人裁决。
但所在两孩子都乖巧懂事,家里也没什么事发生,所以这让林娟不会太辛苦。
看着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在一起吃饭,沈云溪有一丝惆怅。
吃过晚饭,一家人都回到了房间休息。
劳累了一天,父母早早洗洗睡了,弟弟沈云墨也乖巧的睡在自己旁边。
然而沈云溪却是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沈云溪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下来,披着一件衣服走出去。
八十年代的天空还未收到严重污染,天上的月亮明亮的高悬半空,绽放着柔和的光芒,身边的星星犹如调皮的孩子一般,眨巴眨巴着可爱的小眼睛。
坐在院子里,望着璀璨的星空,沈云溪心中简直可以用一团麻绳来比喻自己——一团乱。
莫名其妙穿越她可以接受,但麻烦的是,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重蹈前世覆辙?笑话,不可能,还是运用前世所学,大放异彩。
可自己貌似除了灵魂是大人之外,好像没什么值得自己骄傲的哦。
正当沈云溪独自坐在院子里懊恼之时,天上那柔和的月光突然将沈云溪全身笼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