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当真给了他人,还是尊主不愿将聚魂灯借出,救我公爹一命呢?”
一梦遥皱了皱眉转过头寻声望去,守在屋外的侍人恭敬的唤了一声“少夫人。”
便见那一身素衣,鬓旁簪着一朵洁白绢花,面相生得极为标致的落花容优雅的走了进来,与她一道进屋的还有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形颀长挺拔,便是到了这把年纪,却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只是当他瞥见一梦遥几人时,神情中难免有几分讶异。
大约是知道重嘉在场的缘故,落花容一进门便将目光投放到他身上,可见他神情冷漠,看也不曾看她一眼,不禁有些失望。
“公爹,父亲他来探望您了。”
落花容口中的父亲想必就是随她进来的中年男子。
“亲家公你受苦了,我亦来迟了!”
彼时霸下虚弱得很,又哪里来的力气去招呼,只是冲着琼华岛主艰难一笑。
“阿堇新丧,大哥又重伤在身,府中已乱作一团,不想你这个做媳妇的倒好,一走了之,传出去真是让人笑话。”
连峻是个急脾气,也不管人家父亲是不是在身边,径直便将心头的不悦一吐为快,使得落花容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阿容的确是不懂事,虽说是想着我兴许可以助一助亲家公,但实在不知分寸,侍奉公爹才是要紧的,便是要通知我,又何须你亲自回到南荒。”
此时,琼华岛主也板着脸呵斥起落花容,似乎为她这番举动感到十分不满。
落花容有些委屈的低下头,柔柔弱弱的叫人心怜“是我的错,我也是心急,故而方寸大乱,心想着父亲闭关修行久不出岛,若非我亲自前去,怕是难以将父亲请来,且又在阴月城耽搁了些时辰……”
说着说着她便哽咽起来,但这番话却让一梦遥抓到了重点。
“胡闹!为父当初千叮呤万嘱咐,回南荒须得绕道,万不得涉足阴月城,你……哎,让为父怎么说你!”琼华岛主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怕是想责怪又不忍责怪。
而连峻听闻她为救兄长,竟想走捷径,冒死闯入了阴月城,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一梦遥却还为她之前的那句话耿耿于怀,于是便眉黛一挑,似笑非笑的凝着那个因她的注视而感到局促不安的女子,凉凉的开口道“少夫人之前那句话,本尊倒未曾听个明白,还请少夫人替本尊解惑。”
落花容咬了咬唇,似乎畏惧于她的目光而不敢开口。
“是小女不懂事,还请尊主莫要将小女那番不成体统的话放在心上,落某在此向尊主赔礼了。”
一梦遥转眼看向朝着自己拱手行礼的落伏,心想着落花容这父亲看起来倒比落花容要顺眼不少,但虽然顺眼,却不代表她便要另眼相看。
“少夫人这个当下不言不语,倒让自己的父亲出面赔礼,实在孝顺。”
听了一梦遥这句话,凤无翎不禁轻笑出声,而后又瞥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重嘉,见他唇角微扬,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落伏见一梦遥不买账,却丝毫不恼,反而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尊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不过将心中疑虑吐露出来罢了,相信这番疑虑也并非仅在我一人心头徘徊吧!”
“阿容,你莫要再乱说了,尊主已经为了兄长费劲了力气。”连峻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一梦遥却来了兴致,心想着这小娘子终归忍不住要绝地反击了么?遂调整坐姿美眸含笑的看着落花容“咄咄逼人这四个字当真用得妙!少夫人口齿其实挺伶俐的……”
她顿了顿,又道“有些话说来实在有些伤人,但我平素也伤惯了人,其实我很不明白,少夫人凭什么觉得我一梦遥非得出手救你公爹?说得清楚一些,即便聚魂灯尚且在我手里,我又有什么理由要拿出来?谁给了本尊天大的好处了么?”
落花容有些愤愤不平,便出声道“便是出于道义……”
“别跟我提什么道义,先前我无辜被冤,已是万般恼怒了,之后不计前嫌为了霸下兄四处奔走,便是为了尽老友之间的情谊。”
“尊主便是这样的德行?你可知传言都是怎么说你的么!”落花容的语气变得尖刻起来,美丽的脸孔此刻也变得不是那么美丽了。
她这话一出,激得半躺在床榻上的霸下脸色铁青,咳得似要将心肝都吐出来。连峻匆忙窜过去为他顺气,又以眼神提醒落花容莫要再惹这尊大神了。
“阿容,修得胡言!”落伏沉声喝斥。
一梦遥抬手示意落伏莫要干涉,笑意更深“今日的少夫人当真让本尊刮目相看。”
她转而看向一旁冷着脸的重嘉,调侃道“往日我总以为你偏爱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也不知你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
经她这么一提醒,落花容骤然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一梦遥不过几句话就激得她露出了本来面貌,实在失策。
可转眼看重嘉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眸光却紧锁在一梦遥身上,竟很是温柔“遥遥多虑了,我心情如何,过后自当向你禀明。”
连峻脸上涨红,眼神在一梦遥与重嘉身上逡巡着,全然的八卦与暧昧。反观落伏却是淡定从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们也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凤无翎沉着脸十分不爽的抱怨。
一梦遥轻咳两声,再次将目光转移到脸色苍白的落花容身上,心头懊恼不已。想她言辞犀利,夹枪带棒的一顿招呼,落花容依旧状态满血,偏生重嘉那厮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惹得她方寸大乱,一张脸白得……啧啧……我见犹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