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芝芝一听就急了,本来她们要租用盛宴阁就被夏火火借机狠敲了一笔。怎么事情还没开始,就又得寸进尺起来了?
“你……”她上前就要反驳。
苗君兰先一步拉住了她,“芝芝!”
两人眼神交汇。
——娘,你这样忍着,指不定一会儿她还要出什么妖蛾子呢!
——芝芝,你一向能忍,为什么自打回门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能忍了?
水芝芝长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要她忍?还要她怎么忍?回门她忍着让夏火火进了她的家门,结果被抢了东西不说自己的大腿还差点被砍断。现在又让她忍,是不是还任由夏火火砍断她另一条大腿啊?
水芝芝到底年轻,忍一次两次还行,等忍第三次时难免会有些压制不住。
苗君兰坚持死死地按住她的手。
——芝芝,你要记得,敌人越得意的时候你要越能忍。唯有忍才能让你找到反击的机会,唯有忍才能让你最后反败为胜。
苗君兰转头看向夏火火,不就是想借机敲一笔钱嘛。好,给她!就怕她有命要,没命花。
“诸位父老乡亲,世子妃所言非虚。今天大家在盛宴阁的吃喝,我苗君兰全包了。大家不要客气,请一定尽兴。”
台下先静了一静,随即便爆发了如雷般的掌声,以及兴奋的欢呼声。
“兰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我等服了!”
什么兰夫人是在讨好国民渣妃了,什么国民渣妃是在打压兰夫人了,在与自身利益挂钩的时候,谁还管得着外人的三香六臭。
抓紧时间吃吃喝喝这些平时舍不得点的精致菜肴为自己的小身板添上二两肉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贴身福利啊。
“小二,把你们最好的菜肴给我呈上来。”
“对,把你们最好的酒也给我一并呈上来。”
台下一片热闹。
夏火火对苗君兰笑出真诚的谢意,“感谢兰夫人慷慨,如果有机会,明年水之初的毕业典礼,我盛宴阁还想承办。”
——如果那时,她还没死。
苗君兰的回礼也是笑意满满,“如果有机会,一定!”
——只要你还活着!
两人笑里藏刀暗暗交锋数次。
水芝芝走过来,“娘,那么我来开场吧。”语气是压抑不住的火药味十足。
苗君兰表面请示实则挑衅道,“世子妃,您看?”
“好啊,请吧。”夏火火耸耸肩,自动自地朝台下走。撇开心红心黑不谈,记忆里的水芝芝的确当得起才女一称,她有什么好妒嫉的?人家那也是付出过辛苦训练才得来的。
水芝芝则自动将夏火火的离开当做了落荒而逃。也对,她除了那天伤风败俗的一舞之外,她还能会什么?
“娘,接下来交给我吧!”她要让全庄城人知道,即使夏火火有那么一舞,在她水芝芝的面前,也只配垫脚的份。
“画儿,准备。”
水芝芝命令一声,画儿带着一队侍女开始往台上搬东西。
第一个是琴,台下识货地惊叫一声,“凤头七弦琴!”
那可是古琴界最为名贵的琴,人们第一次见还是水芝芝及笄献礼之时,今天这是第二次。
识货的夹着刚上到桌上的虾肉却忘了送进嘴里,天啊,他们今天不仅有口福,还会有耳福。
天猫眼睛也看直了。
夏火火问她,“想要?”
“当然!”天猫重重点头,“可以吗,主子?”
“跟你一样的答案,当然!”
第二个是棋,随之上来还有庄城棋馆的馆主齐落胜。其取名“落胜”,本寓意“落子即胜”,也确实从未输过,直到上次被邀参加水芝芝的及笄献艺。事隔两年,他又来了,只为一雪前耻。
正在大口喝酒的男人们不喝了,都是曾经在齐落胜手里败过的人,如果今天齐落胜再输,岂不是代表着全庄城的棋手们都败给了一个女人?
呃,心塞,有点喝不下去了。
桃宝乐得没人跟她抢,她一碗接一碗喝的更起劲了。
同桌的玉昆嘴角微扯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了。
第三个是笔墨纸砚和桌案,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用于书写和画的了。
台下的人默默地都停下了或吃或喝或说话的声音,他们几乎同时想起了两年前惊为天人的一幕。那天水芝芝及笄献艺,琴棋书画四艺同开,其开始准备的过程就跟今天的一模一样。
难道今天也要四艺同开?
玉怀翰终于能把目光从夏火火的身上挪到台上的水芝芝那里了。他做下一定要同日迎娶水芝芝的决定就是在她及笄献四艺的那天,那样的水芝芝,让他油然产生一种骄傲:这样才冠尧天的女子是属于他的!
感受到玉怀翰的目光,水芝芝毫不避讳地回他一个柔情似水的微笑。
顿时惊艳了台下众人。
水芝芝本就是那种清新如白莲的面容,今天为了开场,她还特意穿了白色的衣裙。衬着已经挽起的妇人发髻,这一笑竟是比清新脱俗更多了些女人妩媚的风情。那怎叫一个勾人了得!
众人的呼吸都窒了窒。
水芝芝满意地收回目光,哼,今天她要把庄城人心中关于夏火火那一舞的记忆全部抹掉。
天猫对着夏火火耳语道,“主子,您提前预知的寒碜开始了。”
夏火火“咔嚓”咬下多半个苹果,“这种寒碜简直莫名其妙,心神坚定如我怎么可能受到影响!天猫,你说一会儿我回她一套连环拳寒碜回去如何?”
天猫:“……”您这还叫不受影响呢?就您这一点就着的性格?
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但正经事上她还是要尽到一个贴身参谋的责任,“主子,您要敢上去练一套连环拳回敬的话,只怕这形象一战,您只会输的更彻底。”
事情其实已经很清楚了。苗君兰一方在以武力反击不成之后,决定弃武从文了。明知道夏火火一无是处,却宁可又赔笑脸又任宰的主动找上门,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在全城百姓面前把夏火火一无是处的渣名声败得更彻底一点么?最好是败的再也承受不起这种无形的压力,然后出门都抬不起头才好。
有时候,这种冷暴力亦能杀人于无形。
水芝芝紧了紧拳头后,一挥袖子,“开始!”
画儿捧上凤头七弦琴,水芝芝深吸一口气于琴后落座。双手抬起,再落下,一曲《梅花引》倾洒而出。
那是怎样的空灵如仙啊。当琴声高高扬起,他们的心也高高扬起,如展开双翅的灵鸟,自由遨翔在广茅的天空;当琴声急促坠下,他们的呼吸也瞬间坠落,像崖顶的万丈瀑布,“哗”地一声已经直下三千尺。
梅花引,三曲三弄,每一弄都拥有着绝对的技术含量。于一般人来说,谈好一弄都是一辈子的梦想,两年前的水芝芝只凭一弄就拿下了尧天国第一才女的名号。然后今天,她弹的却是三曲三弄。
弄弄娴熟曲曲通幽不说,每一弄与下一弄的接连也是自然如风顺畅如水。
曲毕,室内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夏火火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好!”
鼓掌声,叫好声随即响彻如雷。
毫无乐感的桃宝被夏火火那一声“好”吓得一口酒喷了出来,正中对面的玉怀翰。
玉怀翰尤不自知,眼睛还粘在站起行礼的水芝芝身上,头发上已经滑下像断了线的珠子的酒滴。
天猫狠扯一把夏火火的袖子,“主子,你做什么长别人的威风?”
夏火火摇头,“这跟威风没关系,这是非物质文件遗产啊!就凭这一手,她能比我从她那抢回来的御赐之物加起来价值都高啊!”
夏火火就差两眼冒美元符号了。
天猫不理解,“主子的意思是把她也当作值钱的东西抢回来?”刚才不是说好的只抢琴的么?
夏火火又摇头,“当然不!欣赏归欣赏,但谁让她是对手呢!说到立场上,必须打压无极限!”
“呃!”天猫有点跟不上自家主子的速度,明知道要跟人对着干,那现在还帮忙给人家炒热算怎么回事?
她不理解,水芝芝同样不理解。
她自己什么水平她自己清楚,一曲完毕,迎来滔天的掌声那绝对是肯定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鼓掌的会是她的眼中刺肉中钉夏火火。
一上一下目光对上,夏火火对着水芝芝竖起一根大拇指。
就在水芝芝猜测夏火火这是眼见两人差距太大是不是有故意讨好求饶的嫌疑时,却见夏火火手腕一翻,大拇指朝下了。
那意思,她,不行!
水芝芝脸上亲切的笑当下就僵住了!硬撑?还是挑衅?
“画儿,上棋盘和书案。”水芝芝又是一声令下,棋盘和书案同时摆上台中央。
棋盘的后面还自动跟进了一个齐落胜。
齐落胜双手作揖,道一声,“请。”
水芝芝双手抓过书案上的毛笔沾上各色墨汁,“齐馆主请。”
齐落胜也不客气,抓起一个棋子出了第一招,“马二进三。”
水芝芝几乎是不假思索,“马八进九。”
画儿替她将棋子放到指定位置,水芝芝则抬手画出一粗壮的树干。
齐落胜:“车一平二。”
水芝芝看也不看,专注在桌案后画虬劲的枝条,“车九平八。”又是画儿执行。
如此几招之后,水芝芝笔下的梅花已经初见端倪,齐落胜的棋子却已呈败迹。
台下更是叹为观止。两年前一比,水芝芝还需要坐到棋盘前看招,如今竟是只凭脑中的记忆就能轻松回招,且招招是杀招了。
台下顷刻哗然,“尧天第一才女当如是啊!”“这可比只要有腿就会跳的歌舞什么的费脑子多了!水小姐果然才冠尧天啊!”
兴奋的庄城百姓们在看到水芝芝画完梅花又题了一副绝妙好字时,都已经觉得那没什么好惊讶的了。身为第一才女,有那样精湛的书法不是太应该了么?不惊艳众人才奇怪啊。
水芝芝在一众倾慕的目光中得意起身,起身后就第一时间找到了夏火火的眼睛,对上,清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