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天重孝。
所以无论皇上怎么看太后不顺眼，也不会弄死太后。太后活着对他来说就是“孝”字的丰碑，能安天下百姓，让他的皇位做得更稳。
华婵也不例外，她可以耍小手段躲过跪礼这一段，但真到了祠堂，这个百姓心中除了官府外最神圣的地方，她要真敢明着说不跪，华丞相以一个“不孝”的罪名都能当场打她板子。
宋老夫人明白，端着慈祥的脸，揣着幸灾乐祸的心，动作极为敏捷的就下去布置了。
夏火火勾勾华婵的手心，空以口型问她：这老头儿不好对付，需要我出手吗？
只要华婵点头，她立刻能带其离开华府。没了人，看他们还找谁跪去！
夏火火兴奋地攥五指，快点头快点头，她好想再试试儿子的带人瞬移。
华婵摇头，起身，“莲儿，摆驾。”
祠堂就祠堂，有些事情也许到祠堂谈更有份量。
还是刚才那蒲团，这回还加了一个，变两个，并排放在了一堆牌位之前。
华丞相对宋老夫人递个眼色，宋老夫人来到了夏火火的面前。
“青焰郡主，您有所不知，当年夏家得以被封将军还是我华家先祖奏请的本呢。郡主既然到了，上个香不为过吧？嬷嬷，点寿香。”
这意思就是让她也跪了？夏火火危险地眯了眼，看个戏还给自己看出事来了，她看起来就那么欺负？
刚要撸袖子，被华婵的手拦住。
华婵替她接过寿香，却又一转身把香放回了原位，“家族蒙羞，本宫和青焰郡主无脸替先祖上香。”
华丞相脸色一变，“太子妃此话何意？”
“莲儿，把本宫的表姐带过来！”
队列的最后，莲儿带了人这才把遮了脸的华婷婷给架到了人前。没了宫女的架扶，华婷婷滑坐在地，身体哆嗦，眼神惊恐，什么话也不说。
华婵厉声低斥，“华婷婷意图谋杀青焰郡主腹中的胎儿上位，丞相认为此事华家该当何罪？”
“什么？”夏火火和华丞相同时惊讶。
夏火火惊讶的是，华婷婷什么时候谋杀她腹中的胎儿了？华婵用得着扣这么大的帽子收拾回去么？
华婵瞪她：把那副惊讶的表情给我吞回去！跟人打对台呢，自然是招越狠越好，难道她跟人打拳时能一拳毙命的事不做偏偏跟人耍花枪？
好吧，她错了。
夏火火秒启受创孕妇体，“哎哟，我肚子疼。一想起昨晚我差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这肚子呀就一抽一抽……快快，快扶一把。”
有随身在侧的莲儿和天猫不用，夏火火偏偏身子扭了两扭搭上了宋老夫人的肩榜，“老夫人快扶住我！要是不小心伤着了，东方亦会要我的命的！”更会要你们所有的命陪葬。
托靖王大肆宣传消息之福，这盛京还有哪个不知道夏火火怀了东方亦的种。
老夫人慌了，“来人，快来人，快扶郡主坐下。”
有人看出不对来，“夏火火！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胡乱欺骗？”就那浮夸的演技，是人都能看出假来。
可是，这种假就算真假，你也找不出证据来。
华婵木脸一冷，“丞相，请府内大夫，是真是假一诊便知！莲儿，这是哪房哪院的，给本宫押到前面来。你也有评论青焰郡主的资格？这如果传到外面去，岂不是要被百姓说我华府家风不严，教导有误？天猫，掌嘴！”
夏火火还没看清刚才说话的人的脸，就见天猫上去就是十个大巴掌。什么东西也敢称主子的名讳。
华府的人完全傻住，这迅猛的行动力，皇叔大人家的冢卫么？
华婵很淡定，天猫是东方亦的人，打了也是白打。“丞相大人，大夫呢？”
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去请大夫，一双眼光顾着看华婵和夏火火了。这上来就是又跪又打的，这绝壁是砸场子的节奏啊。为什么？太子可还没上位呢，太子妃却一改先前低调的作风这是为嘛？再联想起送走了好几年的华婷婷又突然送回来的事情，皇叔大人又想做嘛？
丞相大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了，“来人，抬郡主到偏厅休息。”大夫有也不能真请，否则传出去就是皇叔大人的孩子娘进了一趟相府却看了大夫，他都能替对头编出不下十种的版本来，而每一个版本都能直指他得让贤丞相一职的大事。
“成轩，”丞相喊自己的大儿子，吏部尚书华成轩，“婷婷是你的女儿，你来处理吧。”
本来就不是真的嫡系，说处理就像说今天晚饭杀只鸡吃一样简单。
“是。”华成轩明白，作为最有可能接下丞相一职的人，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能给自己招黑。
这是华婷婷第二次被东方亦送回来，还是经的太子妃的手，那就代表着华婷婷绝对不可以活过今天。另几家也是如此，虽然不能大办丧事，但互通有无从来就是在朝为官的必备功课之一。那几家的女儿昨晚就去了，他家的又怎敢例外。
处理就处理吧。
“带她去见自己的生母一面，然后就送她上路。”
华成轩嘱咐自己的夫人亲自去办，石夫人非常乐意。如果不是因为早就知道需要送一个到东方府守活寡她才不会应老夫人的要求把一个庶女养到自己名下，该！享了这么多年嫡女的待遇，也该她还了。
石夫人带着华婷婷下去了。
祠堂内只剩下了太子妃和丞相老两口，以及丞相的两个嫡子，大儿子吏部尚书华成轩，二儿子翰林院编修华成文。
华丞相对老夫人打个眼色，宋老夫人上前拉住华婵的手，“天气冷了，瞅瞅这小手冻的。走，跟祖母到屋里点上火盆聊去。”
哪里还有心思纠结跪不跪的事情，借机打探一下宫内的风向才是真的。
华婵也不表态，半推半就来到了一个偏厅。
“最近皇后娘娘的身体可还好？”
“是。”
“太子呢？还是那般精神？”
“是。”
“……婵儿呢？祖母看着这面色亮了许多，想来一定是与太子关系融洽琴瑟和鸣。”
“是。”
“……婵儿！你可是姓华的，这回了华府就是回了家，做什么还像在宫里那般拘谨？莫不是还在气你祖父在你回府之初先命你跪拜先祖？”宋老夫人心里怄得狠，自家的皇后女儿当初都没这般好声好气地哄过，现在老了老了倒还得哄孙子辈的了。但她又不得不哄，最近盛京局势紧张，就算自家老爷子不说，她也能感觉得到的。
“婵儿，你跟祖母说说，最近太后怎么样？听你祖父说，自寒衣节后就闭门在慈宁宫不出门了。那这接下来的寿辰呢？太后什么意思？还想不想办？想大办还是小办？”
华婵看看对面落坐的华成轩华成文两兄弟，终于如宋老夫人之愿不再保持宫中回话那般的拘谨，“听母后说，丞相祖父想谢职养老了，敢问祖母，这新的丞相人选，祖父中意哪个呢？”
此话一出，本来还各自笑容满面的华家兄弟二人收笑了。
不过一秒，又同时笑了起来。
华成文拱手，“太子妃侄女说笑了，我哪里比得上大哥的稳重，这丞相一职当是大哥唾手可得。”
华成轩大笑，“成文这是在配合太子妃侄女说笑吗？我做这个吏部尚书都要累掉半条命了，你还把我往上推，这是要累死大哥么？能力不够啊，丞相一职还是劳烦父亲继续操劳吧。”
华老丞相满意的点头，他中意大儿子。
华成文暗暗咬了咬牙，看来只能从皇上那头下手了。
华婵笑得灿烂，“甭管是丞相祖父继续连任也好，还是大伯父或者二伯父接手，丞相一职只要落在我华家就好，华婵和母后就觉得即使宫里的日子水深火热，却也能信心十足地挨过去。丞相祖父您说是吗？”
华老丞相被这一笑笑得有点头口发凉，这暗示，是在暗示什么？
“太后寿辰，太子准备献什么贺礼？”老丞相小心翼翼地问。
华婵笑，“还没时间准备呢。寒衣节先皇在天之灵受惊，太子奉父皇之命去给先皇守陵念经了。”
可是宫里的眼线说靖王被皇上罚去守陵了，那么这……华老丞相脸色大变，皇上要杀太子。
“太子年纪尚轻，哪里能定下心来念那么长的经文？念断了重来是小事，惊了先皇之灵就罪过了。皇后娘娘没有替太子殿下解释吗？”以皇后以往的行事风格，这时不应该及时示弱保下太子吗？
“母后说太子已经足够大了，可以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了。经文很长不好念，太子心性也不够稳妥，但母后说了，总得有个开始不是？磕磕绊绊次数多了，总能走稳的。”
例如这皇图大业，谁一开始就能坐稳那个位置呢？
华婵下巴扬得很高，眼神异常坚定。
丞相一职都不得不选出一个来，更何况最高的那个位置。他们原来也不想的，只要不犯大错，那么皇上百年之后，那个位置必须只能是太子的。可是皇上急了，人家就算知道百年之后会亡也不愿意现在有人先盯着那个位置不放。靖王如果是下一个，那么他们就会是下下个。
所以，国民皇舅的华府，他们会选择哪一方呢？
华老夫人吓白了脸，皇后是自家的，太子妃也是自家的，本以为皇位更替，哪家位置会动，她华府都不会动，怎么突然就自家打起来了？选皇上就得灭自己家闺女外孙么？选太子就得对上皇上？哦天，她怎么就遇到这种无解的事了。
华老丞相连咳两声，以为皇后在后宫悄声无息地活着，他在朝堂上顺着皇上就能保华府再任国民皇舅一代人。谁知，这把争位的火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皇上和太子谁上位，他真的无所谓的，他只在乎华家这个丞相会不会被别家抢走。
华成轩握拳，必选太子！也许太子无能，但正因为无能才能让他这个继任丞相更发挥作用。如果选皇上，那么老爷子的丞相一职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轻易卸掉。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时候换个主子了。
华成文再咬牙，选皇上！十年前被任命偷查某事时，皇上承诺过，只要靖王一事了去，自己的丞相一职必定到手。看来，他是时候秘密去见一见皇上了。大哥，抱歉，别怪我下手太狠，谁让这尧天只有一个丞相之职呢。
华婵将一众神色收尽眼底，起身，“莲儿，回宫。”
华老丞相还想再探问些什么，被门口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
“不好了，大人，郡主在后院被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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掳走的原因很高能，哼，我今天不告诉乃们~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