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一身形猛震,她当然知道父亲手掌上的纹路是什么东西,那是中毒的表现,一种极其霸道无法根除的剧毒,对着黑色细纹蜿蜒向上,中毒者会愈来愈难熬,每日月上中天都会心如刀搅剧痛难忍,难怪那样身强力壮的他会憔悴如斯。
“怎么回事?”虽然刻意装出冷漠的样子,声音中因为心痛而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的心事。
“好孩子,你还是关心爹的,来,坐下,耐心冷静的听爹讲,这也许是我们爷俩最有一次谈心了。”龙阔海粗犷俊朗的脸上布满柔情和依依不舍,也不管龙一一的抵触,径自握了她的手放在膝上摩挲着,宛如细细摩挲世间最珍贵的无价宝一样。
“嗯。”看着眼前男子风华绝代的脸上布满沧桑,乌黑的墨发屡屡斑白,龙一一的心被猛地揪动着,一种血脉相连的痛惜感油然而生。
“孩子,爹战功显赫,朝廷早已不容于我,若不是这些年我韬光养晦,装出昏庸好色的样子,恐怕朝廷早就对我们王府动手了,爹违心的娶了那么多姨娘,伤透了你娘亲的心,为了保全王府却不得不如此,爹已经秘密藏起了一支队伍,足以保全你的性命,如今,终于可以谢罪于九泉之下你的母亲了。”
龙阔海老泪纵横,说起母亲时那一脸难掩的柔情深深打动了龙一一的心,直到此时,她才真正了解父亲的苦心,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呀。
“爹--”龙一一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苦苦压抑的情感如波涛汹涌般涌现,那些伤心恨怨的日子笼罩着无尽的阴霾,终于一去不返了,原来恨,也是这样痛苦。
她将头埋在龙阔海的怀中,抱着他瘦弱不堪的腰,将心里的委屈和伤痛释放出来,将无数的思念,担忧,牵挂哭了出来。
父女连心,血肉至亲,岂是隔膜所能阻隔了的?
“好孩子,别哭,别哭,拿着这个,这是那支军队的兵符,不要落在他人之手,即使你将来最亲近的人也不行。”龙阔海气喘吁吁地从怀中掏出一支普通的玉簪,颤巍巍的插在龙一一的发髻间。
那是支再普通不过的发簪,在地摊上随便挑选都可以得到一大堆,谁会想到这样重要的东西居然会藏在发簪中?
龙一一倒了一杯水送到父亲唇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爹,别急,喝口水。”
“不,听我说完,簪子中有张地图,是藏宝的地方,等你确信安全了,再取出来,咳咳咳--”
龙一一正要张口说话,忽闻门外一阵喧闹,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圣旨到,朝云郡主接旨。”
龙一一和父亲同时一惊,龙阔海竹节般僵硬的手握着女儿的手不住的颤抖。
“爹,别担心,我出去看看。”龙一一将龙阔海扶着躺下,之后从容不迫的走了出去。
来人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太监李公公,父亲曾将皇上身边的近臣都作画一副指给龙一一认识,以作不时之需,此次能够派这个老奸巨猾的太监来,可见皇室对此事的重视,只是,皇帝身边的人素来势利,如今皖南王爷身体堪危,那李公公也跟着瞧不起了,斜着眼瞅了龙一一一眼,高昂着头喊道:“朝云郡主接旨--”
龙一一淡淡的瞥了眼那公公尖酸的摸样,忍了忍心中的怒火慢慢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云郡主龙一一贤良淑德,品貌端庄,特赐与四皇子君庭轩为妃,三日后完婚,钦此。”李公公不顾满院人的愕然,强自将圣旨塞到龙一一手中。
“公公,这--恐怕皇上弄错了吧?臣女父亲病危,此时哪有闲心办婚事?”龙一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李公公。
“大胆,皇上贵为天子,岂会弄错?三日后那是吉日,四皇子身份尊贵,肯与郡主结亲是皖南王府的福气,你怎能如此推三阻四?”那公公挑着细眉,圆睁着吊梢眼,面上隐隐还有些怒气。
“公公息怒,臣女的意思是我父亲身体很差,随时会有危险,怎能操持婚礼?若是不周到,怕是会怠慢了四皇子。”龙一一气结,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和颜悦色的说道。
“郡主尽管放心,这一点皇上自然考虑到了,特命杂家送来墨参一只为王爷吊命,这可是百年不遇的疗伤圣药,还不谢恩?”李公公恭敬的拱手向着皇宫的方向施了礼,阴鹜的眸子等着龙一一看着她的反应。
“臣女代父亲谢过皇上,却不知婚礼在哪里举行?这个时候若是离开皖南,臣女实在担不起不孝的罪名。”龙一一委婉的想要退掉婚礼,虽然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可她仍旧想要试试。
皖南正值多事之秋,多年来一直是皇室的心腹大患,父亲病倒,在这个时候恰是将皖南连根拔起的最佳时机,所以,她不能离开。
而且,她只听说天朝有三位皇子,这位四皇子据说从小失踪,难道,此时竟寻回了吗?如果寻回,那冷云霄怎么办?她执着了三年的爱恋,不是那么容易丢弃的。
“呵呵,郡主放心,这个皇上也有旨意,特命四皇子在皖南成亲,不必急着赶回京城,四皇子明日便会驾临皖南王府,杂家一干人等也会在此协助筹备婚礼,不会耽误三日后的大婚。”李公公干笑几声,狐狸般的眼睛里放出狡黠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