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将伞交给她,走下了桥,迎向了有些浓密的雨幕。
周遭的雨水尽数在即将拍打在他身体的时候停住,然后贴着一层光幕徐徐落下。
他是一株树,一株被烧死的树,注定得不到任何雨水的救赎。
“先生,你真的是神仙么?”少女看着那个面容姣好却眼神茫然的男人。
“我不是啊。”他看着天空,他是一个死掉的树灵。
秋风落叶轻扬,窗台上轻叩着两三声。
“故事讲完了,你回去罢,这般雨天,斐将军要着急了。”
“但……先生!你为什么不将寒冬变成丰收的秋天呢?”如果是那样,人们会继续爱着树灵,会继续虔诚的供奉他,那样不好么?先生不是说过,有多大的能力,就要做多大的事情么!
明明……先生可以做到的。
“你记得故事最开始的时候我说了什么?”他声音淡淡。
人们说大雪久落而不停,昭示着大厦之将倾,王朝要灭了。
他说,有多大能力,就要做多大的事情!
那个冬天,有一个叫韩柏的年轻人走出了山林,他离开了村落,留下了那株长青的树,他通过别人的引荐,入了牧野,成了王坐下最高官职的人。
扶大厦将倾,他殚精竭虑。
有时候他在思忖,他不是一株树,而是一个人,一个爱上了人类的人,看到他们的笑容,便释然一切的人!
“如果很难过,就不要勉强自己,先生这样不累么?”她说。
他不累么?
他摸着胸口,可是没有一个因为疲倦会减慢跳动速度的心脏来告诉自己,他到底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去吧,我今日需要见王,你以后要好好听斐将军的话。”他冲着她灿烂的笑着。
“那先生,我明天再来找你,再见啦。”她挥挥手,跟他道别。
他知道,这再见,便是再也不见。
那少女回去了,他想要去触摸那冰冷的雨水,却是如何也办不到。
这是一种放逐,他被抛弃了。
少女却不知道,那一别之后,他真的感觉到累了。
他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想要存留在这里,哪怕多看一眼这个令他千疮百孔的世界。
在雨中,他行走着,一味的向前,穿过了山,踏过了河流。
他看见了那个手持着圆月匕首的男人,这个人曾经跟他做过一个交易。他用巫术给他蓄以生命,而他要承诺将他的心交给他。
他知道这是一个魔鬼的交易,但他仍想继续活下去。
隔着叠嶂重峦,男人拎着圆月匕首,在雨中如同一把钉在山间的标枪,站的笔直。
然后,电光火石间,韩柏看见男人伸手想要抱住什么,却被对方用一枚鲜艳的鳞片插在了心口。
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那种剜心的疼痛。
在这样一个雨天,他不想活了。
但坠落山崖的是另一给男人,而不是他。
男人加速下落,他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某种光彩,他早知道这鳞片会伤害到他,他却没躲。
又是一个痴情的男人。
他的耳边又回荡起青绿少女的声音:“先生,你为什么不将寒冬变成丰收的秋天呢?”
他也不知道。
就像这个男人,明知道那致命的一击几乎会要了他的命,他却没躲,心甘情愿的受伤。
他本想上去救一救,却看到亭间有个女子指使着另外一个蓝衫少年,将他渐渐的拖走。
那一幕,像极了他被焚烧后的模样。
在废墟下,那个提着匕首的男人将他从丈许的地下剜了出来。
男人说:“执着是一种病,我给你再执着一次的机会,不然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执着是一种病啊!
男人自己何尝不是病入膏肓!病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在雨中,他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那银色面具后的目光像极了一个人,那个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只消一眼,他便觉得心中的一切都被他窥探到了。
他撑着油纸伞,淡淡的样子。目光里满是那亭间少女的样子,他抿唇,看着脚下已经深陷泥泞间的印记,显然他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个时辰了。
是什么让他站在远处看着一个女孩,那么久……
他想去探个究竟,但想了想,这又何必呢?
顺着目光,银色面具的男人撑着油纸伞渐行渐远,曾有那么片刻,他感觉到了大雨落在身上,打湿了他的衣衫,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抹叫做救赎的力量。
那一瞬,他明白了,越是执着的人,越是受到伤害。
越是不想死,就越不甘心,最后心也成了魔,灵魂变成了行尸,他感觉哀伤,不再快乐。
人类的世界有人类的法则,他妄图去干预,试着让他们变得更好,那种愿望变得越来越强,最后就变成了执念!
他想通了。
突然也就释然了。
就是可惜了,他还爱这个伤害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世界。
他像是一个藏在树洞里的小怪兽,曾经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可他出来之后,一定是对这里又热爱,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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