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氏看尹萱不得不对着老太太点头称是,面上闪过得意之色,这贱丫头想和她过不去,还嫩着呢?
尹萱道:“祖母说的对,姨娘也确实应该管教管教妹妹了。其实今天在祖母这里提起这茬,倒不是因为没有衣服穿。妹妹喜欢这套衣服,在府里穿穿也就罢了,虽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这芙蓉花裙裾的衣服是嫡女穿的,整个云锦城的大户都心里有数。上次妹妹过于张扬穿了出去,害的爹爹被唐御史参了一本,说爹爹宠妾过渡、嫡庶乱序,据说皇上因此对爹爹冷了好几天脸色呢。”
钱老太面色一冷,有点严厉看着尹萱:“你说什么?御史参了一本?咋回事?”
尹萱疑惑看着钱老太:“难道老太太不知道?其实也就是那些御史没有事情乱找茬呢,祖母不必挂在心上。但妹妹要以后得谨言慎行,不然有天真给爹爹带来麻烦也不可知。爹爹是吏部尚书,居高则险,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要找茬儿呢?”
钱老太狠狠盯了岑冰蕙一眼,大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兰氏没有想到岑尹萱竟然揪出这茬来,忙掩饰道:“老太太,其实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大多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也不可全信了去。大丫头在闺阁怎么能知道这些事情,就是那些无事生非的婆子丫头乱嚼舌根被大小姐当真了。”
尹萱冷笑一声:“捕风捉影的事情确实多了去了,爹爹被参了一本却是真的。可是爹爹真的很疼姨娘和妹妹,回来倒也没有给老太太回一声,真怕老太太苛责了妹妹去。”
其实岑禹没告诉钱老太这事只是因为他淡泊不喜惹事的性子,但尹萱这样说会更激起钱老太的怒火。果然钱老太听了这话看向兰氏的眼光极为不满,她回头看尹萱:“你别隐瞒,实实在在给我说了来?”
尹萱劝道:“祖母也别太往心里去,横竖以后管着妹妹就是了。那次妹妹带着丫头去珍宝阁买首饰,碰上了唐御史家的嫡出小姐,还有其它几位小姐,就像姨娘说的,妹妹过于淘气,和御史家的小姐当街冲突起来。偏偏那天很不巧,妹妹穿着这样一件芙蓉裙裾的衣裳,被唐小姐揪住了小辫子,回去给爹爹告了一状,唐御史爱女心切,就借着机会在朝上参了爹爹一本,说爹爹纵容宠妾,偏袒庶女以至于失了分寸,还说妹妹在外尚不顾礼仪对御史家的嫡女不敬,内里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也就是因此,爹爹那次上的折子据说被驳了,好像皇上还说让爹爹先管好家再管朝堂。”
钱老太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看向岑冰蕙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指着她想要骂几句粗话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骂不出来。
尹萱冷嘲一笑。在钱老太眼里,岑禹的官声比什么都重要,她可以在这里吃香喝辣被人伺候讨好着,就是因为有一个儿子做吏部尚书。而且据尹萱所知,这个吏部尚书也是这个强势的老太太当年不惜一切代价逼着淡薄无为的儿子科举中了探花,然后一路从吏部员外郎走到尚书。尹萱敢说,如果没有钱老太,岑禹即使有才,也会由着性子平平淡淡过一生,绝对不会有今天政治上的高度。所以某种程度上,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岑尹萱对这个祖母虽然免不了冷嘲,但也有那么一些钦佩,不敢轻觑了去。
钱老太这么强势,甚至势利,如果一个庶女累及自己儿子的官声,她不发火才是奇事。其实尹萱这番话半真半假,皇帝不可能因为一个庶女的一条裙子就驳了尚书的折子,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借口。但兰氏母女也没有办法辩驳。
钱老太指着兰氏道:“出了这等事,你竟然敢没有说给我听,你护着你女儿,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太、还有老爷没有。你到底替这没有规矩的丫头揽了多少事?”
兰氏一听赶忙跪下。岑冰蕙年龄小不懂事,又非常任性,这几年确实惹了不少事端,都是她在里面拦着才没传到老太太这里,她生怕冰蕙从此被看轻去。没有想到今天岑尹萱竟然捅到这里来。她心恨岑尹萱却苦于不能过去抽她,只能赔笑道:“老太太别气,冰蕙不懂规矩我让人教她就是了。其实本来也就是几个小姐之间生了口角,冰蕙固然不对,但那御史家的小姐也太娇贵了些,竟然就给戳到朝堂上去了。她这不全是对着冰蕙,是仗着御史府的威风踩到尚书府的头上来了,老太太可一定要明鉴啊,那唐小姐怎么说也是外人,听了御史大人的话故意和尚书府过不去也说不准,老爷已经被皇上斥责了,那唐御史如果知道这事还弄得尚书府家宅不宁,不知怎么笑了去呢?”
钱老太本来很气,听了这话倒迟疑了,官场上相互倾轧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兰氏这番话似乎也透着道理。
尹萱看了钱老太一眼,不禁也有点佩服兰氏,几句话就将岑冰蕙犯下的过错归结到尚书府和御史府的矛盾上,对钱老太也确实了解甚深啊。可是,她想的太美了。
尹萱叹口气:“其实唐小姐这样做,也确实是挟私报复呢。”
钱老太疑惑道:“报复?怎么回事?”
尹萱道看着看着兰氏道:“今年春天清华公主举办的朝花宴,妹妹和几个小丫头跑跳嬉闹,不小心将唐小姐推到在地,不但磕破了手,还将手上那只珍奇无比的羊脂玉雕金银花的手镯给磕碎了,唐小姐可能因此对妹妹怀恨在心吧。不知姨娘记不记得?”
她不待兰氏开口又道:“姨娘应该记得,那次宴会皇后娘娘还让人掌掴妹妹了呢。”
钱老太的震惊和怒火都不够反应,大家小姐竟然在公主举办的宴会上和人嬉闹,这成什么体统?嬉闹也就算了,竟然还撞到了其他小姐,更打碎了珍贵的手镯,连累的岑禹被御史参了一本,这丫头还真是一颗煞星。
但她再震惊,听到皇后娘娘掌掴岑冰蕙,就觉得那些简直不值一提。
钱老太用拐杖将地板敲得咚咚响,指着岑冰蕙厉声问:“还不如实招来,怎么回事?”
尹萱低头抿嘴忍笑,那一次朝花盛宴,清华公主特别说了嫡女参加,所以当时的岑尹萱也去了。就在那次宴会上,天真灿漫的岑冰蕙对别人大放厥词要去买一支九尾凤钗,若不是太后娘娘看她实在太蠢不愿意计较,说这话岂是掌嘴能了结的。岑尹萱现在特别纳闷兰氏怎么教养岑冰蕙的,她一个现代人都了解的礼制硬生生被这个庶妹弄得雷了场。
“混账!”当岑冰蕙吞吞吐吐把事情说完时钱氏就怒吼着吐出来这俩字。
京城之中,行差错步一步都可能是致命的风险,九尾凤钗说小可以小,说大也可以大,虽然皇后娘娘宽厚,明白这是岑冰蕙愚蠢,可是不保定日后有心人不会借题发挥,小则犯上,大了连觊觎后位都不是不可能,一只金钗,让这个混账弄成了悬在尚书府头上的一把刀子。
她再也没有力气生气了,疲倦坐到椅子上吩咐周嬷嬷:“让几个嬷嬷过去给四小姐教礼仪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罢休,其间不许任何人打扰,宴会什么的也不必参加了。”
岑冰蕙一听开口就要分辨,可是被钱老太狠狠剜了一眼再也说不出话。
兰氏心里发苦,老太太派来的嬷嬷有多么严格她心里清楚,更何况她这次发这么大的火,谁敢怠慢放水?看来冰蕙得吃大苦头了。而且取消岑冰蕙参加宫里宴会的资格,那所有的风光不都转移到岑尹萱这小贱人身上了?春秋夜宴眼看就在眼前,只能眼睁睁错失了。
想到本来大夫人和三小姐不在,自己女儿可以乘机在一次宴会上毫无顾忌地露脸,现在却没了机会,自己千方百计给女儿挣来的风头转眼就没了,她苦涩之极,那种苦涩萦绕在心头,渐渐转为浓郁的恨意。
岑尹萱无视兰氏阴狠的目光,仿佛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她铺垫了这么久,可不只是为了给兰氏添堵的,该追讨的得追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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