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摁,她脸上立即蒙上了一层冷冷的笃定,嗯,是实:兰氏并没有小产,却借此害死了岑尹萱,那天就是她的女儿岑冰蕙带尹萱去后花园的,看来是一场精心设计。
兰氏并没有意识到尹萱在自己手腕上的小动作,大声道:“是大小姐,是大小姐,她拿走了盒子里的银票,一定是她!”
周嬷嬷不屑看了一眼兰氏,道:“大家刚才都瞧见了,大小姐连盒子机关在哪都不知道,她怎么拿走银子!”
兰氏愣了愣,立即更加肯定大声道:“她是故意的,她做给老太太看得!老太太,银子一定是她拿的。她在兰馨苑那么久怎么可能打不开这个盒子,她是欺骗老太太的。”
兰氏现在更肯定九千两银票被岑尹萱拿走了,不然她为什么这般作态。
朝云忍不住了,过去对着兰氏道:“亏得姨娘敢这么说,竟然都不感到心虚,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她说完跪在老太太跟前,脆生道:“老太太明察,小姐那几年虽然住在兰馨苑里,可是她的闺阁在西侧,姨娘的在正厢房,四小姐的在东侧。姨娘和四小姐给了大小姐明文规定,不管发生什么是都不能踏进她们的屋子一步,这么多年小姐一进大门就直接回自己屋里,别说去姨娘和四小姐大的屋子,如果不是老爷有时要见见小姐,小姐连厅堂都没有机会踏足。可是姨娘和四小姐,甚至他们屋里的丫鬟都能随意进出小姐屋里,还能随意拿走小姐的东西。这个盒子,奴婢相信四小姐一定能打开,甚至兰馨苑随便一个丫鬟都能打开,可是小姐她见都没有见过,姨娘不会舍得将这么值钱的盒子放在小姐屋里。”
尹萱也有点讶然,没想到哦,朝云竟然是根小辣椒,而且小脑瓜子也挺能转,值得培养。其实如果朝云不站出去,她自己也准备用这番话回应兰氏。她表演打不开盒子就是要洗清自己的嫌疑。
钱老太本来就因为兰氏搜查自己屋里人,还不放心周嬷嬷让绣叶跟着大为恼火,现在听了朝云这番话更是厌恶兰氏。她自然知道兰氏将岑尹萱带到自己院里可不是为了尹萱着想,但在她心里,兰氏再怎么着也会顾忌着岑禹,万万料不到竟然如此苛待嫡女。
怪不得岑尹萱一个嫡出小姐被她教成那般!
这几年她看重她栽培她还真是抬举了,她这样子分明是只有野心却不识大体,一肚子的算计都是腌臜上不得台面的小肚鸡肠。
钱老太看着兰氏:“你真要违抗我的命令,不给大小姐银子?”
兰氏看清了钱老太眼底的暗沉,怯了一下道:“我不想忤逆老太太,可是大小姐不被搜身,我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她现在无路可退,可是揪出岑尹萱就峰回路转了,到时老太太自然不会计较她的无礼。
“祖母!”尹萱面色冷冷看着兰氏:“我不是小偷,更不要被一个卑贱的姨娘搜身,宁可不要银子。我是岑家的嫡出大小姐,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不配碰我。这事传出去也是尚书府的耻辱!”
这话充满了冷意,听到的人都不禁放眼瞧去,只见大小姐一身碧衣、冷泠泠站在那里,身子苗条笔直,如若金风玉露中的一枝秋荷,哀伤中偏偏有一股说不上的风骨和凛冽。
钱氏踌躇,却在这时听道一个尖刻声音在屋子里亮起:“你装什么高贵,在兰馨苑的时候我的婢女别说搜你身,想扒了你衣服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姨娘搜你是给你脸,不要给脸不要脸!”
兰氏一听暗暗叫苦,自己女儿这话换做以前在兰馨苑算是威风,现在简直是找死。
岑冰蕙自从岑尹萱翻牌就呆呆在旁边瞧着,生怕把自己卷进漩涡,现在看岑尹萱竟然自矜高贵,甚至连姨娘也不许碰她一下就忍不住怒火冲天。这岑尹萱算什么东西,以前自己把她当狗对待都不敢出口大气,现在竟然在这里装得比公主还娇贵!忘记了自己以前怎收拾她是不是,那她就让大家知道岑尹萱以前怎么个丢人样!
岑冰蕙自鸣得意,却突然发现钱老太看她的目光比任何啥时候都冰冷。
钱老太淡淡道:“四小姐欺负嫡姐,口出狂言。周嬷嬷,让他们掌嘴十下。”
周嬷嬷一个示意,一个身形较矮的嬷嬷就走过去,将岑冰蕙摁跪在地上开始掌嘴,屋子里马上传来啪啪的肉体相撞的声音。
兰氏苦极,却迫于形势不能给女儿求情,只怔怔看着那嬷嬷的巴掌一下下落去,心里对岑尹萱的恨更是上了一个极点。
尹萱只清泠泠站着,突然觉得有人使劲拽自己裙子,低头一瞧,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目光清澈地看着自己,幼声幼气道:“尹萱姐姐,尹萱姐姐。”
尹萱蹲下身,笑吟吟看着她:“是青吟啊,找姐姐干嘛?”
这女孩儿是爹爹的庶女,薛姨娘的女儿岑青吟。在莫冰蓝病逝后、岑尹萱最黯淡的那段日子里,薛姨娘倒是明里暗里帮她不少,虽然尹萱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承这个情,而且这个妹妹这般可爱。
岑青吟拽着尹萱的衣角,细声细气道:“四姐姐是坏人,芍药是坏人,姐姐不饶她。”
“哦?”尹萱笑了:“青吟怎么知道她们是坏人?”
岑青吟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薛氏,转过头给尹萱说:“姐姐,她欺负姨娘,她抢姨娘的头上的花花,还打姨娘。”小脑袋想了想,举起自己的小胳膊,笨笨将袖子拂上去:“她还掐青吟。”
尹萱低头一看,岑青吟的嫩嫩的小胳膊上好几处青块。岑冰蕙真是人渣,小孩子都不放过。
可是薛姨娘干嘛让女儿来自己这里?她有点疑惑地瞧了对方,看见对方眼神担忧,努努嘴指了指岑青吟。她顿时明白了:薛姨娘看自己怎么也不肯让兰氏搜身,就知道那银票在自己身上呢,示意她放到小孩子身上。
尹萱感动,低头喂岑青吟整了整衣裳,看着岑青吟清亮的眼睛,不禁摸了摸她的脸颊,皱眉道:“怎么这么瘦呢,弄的像个小可怜。”
她说着从旁边捡起刚才钱老太扔在地上的一千两银票,让岑青吟攥在手里:“拿去给姨娘,让你你买香香吃,买漂亮衣服。”
这动作一处,一屋子人都震惊了,还有人用嫉妒的眼睛看着岑青吟。
钱老太和岑禹也讶然看着她,一千两银票可不是小数目,岑尹萱一年的月银也不过一千二百两,现在竟然这么轻易将银票送了人,还是一个极受冷落的姨娘。如果方才给老太太房里那一千两还有收买人心的作用,这一千两出去,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白白糟蹋呢!
岑青吟虽然不知道银票,但姐姐说能买香香和漂亮衣服,那就是好东西。她小手攥着银票,胳膊搂过岑尹萱的脖子,啪地在她脸上亲了下:“亲亲姐姐。”
尹萱哈哈大笑,突然瞥见岑禹那张冷脸,一个恶作剧立刻在脑子立刻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