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内，朱氏送走了大姑奶奶，一直撑着的笑脸也垮了下来，带出了几分漠然，这么些年，她也忍够了，自己出身不够，而这些年国公府也露出了几分颓败，她也只得硬撑着。只是片刻，朱氏便调整了情绪，道：“嬷嬷，你说这大姑奶奶来唱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杜嬷嬷也带了几分思量，斟酌道：“大姑奶奶眼高于顶，这回也太心急了点！而且……”
杜嬷嬷欲言又止，朱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杜嬷嬷才道：“而且大姑奶奶没有直接出府，似乎是去了外院。”
朱氏神色大变，端在手中的茶杯略略颤抖着，“砰”地一声，茶杯坠地的声音格外惊心。朱氏的神色带了几分凛然：“快去打听下，赵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嬷嬷神色大变，赶忙应诺，便出了屋子。
而此时三姑娘却也终于出了院子，芳梅原是很高兴的，只是这走着走着，芳梅便有些忐忑了，怎么是去外院的路？这姑娘，近些天真是越发古怪了。
“姑娘，姑娘，再走就是外院了！您可千万不能走了！”芳梅劝阻着。
悦娘却充耳不闻，只自顾自走着。芳梅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悦娘终于顿住脚步，因是背光，芳梅只觉得姑娘的神色说不出的高深莫测。悦娘却也没有为难她，道：“我看这边牡丹开得不错，不过却走着热了，你去给我拿把扇来。”
芳梅暗自松了口气，忙去拿了，临了还说了一句：“姑娘等我。”
悦娘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芳梅不敢停留，倒是走了。
悦娘舒了口气，照理说，姑娘家是不能去外院的，可是悦娘既拿定了主意，就不得不走一趟，更何况，她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怎么还会顾忌这个？
她坚定地终于走向了外院，一步一步，稳妥而不容置疑。
父亲的书房一向是有几个小厮守着的，今日也不例外。只是在这炎热却寂静的夏日，竟多了几分异样的诡异。
悦娘刚走近，便听到一声啜泣，一声高过一声，她皱了皱眉，这哭声也太作了点。大姑奶奶竟然也在里面？她便转了个身，实在没必要现在过去。可是，是人总有个好奇心，她倒是很想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她若无其事地转身，却又拐了个弯，从偏僻的小路取道，钻了个小洞，便到了书房的另一侧，前世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做来虽带着几分心虚，却也有了说不出的畅快。
悦娘竖起耳朵，也终于听出了大概。
“大哥，风哥儿你也是看着长大的，他定是不得已的……”沙哑的女声犹自带了几分哭音。
悦娘却勾了勾唇角，这笑容带了几分讽刺，原来父亲早先就已清楚来龙去脉，却依然许嫁。尽管早就预料到，悦娘的心却也是一抽。
之后便是中年男子的声音：“你也别哭了，不是还没传出去？”
大姑奶奶的哭音停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刚刚跟嫂子提了提，她似乎不太乐意。”
“你是想提……悦娘？”男子的声音带了几分迟疑，但也只是片刻，他便道：“这事朱氏说了不算。”
悦娘的心已是冰凉一片，她又听到那个男声：“不过尽管风哥儿是男子，私奔的名声传出去依旧不太好听……确是委屈悦娘了。”顿了顿，他又道：“你也别不服气，风哥儿和那个小户女私奔难道还有理了？”
“那大哥的意思是……”
“明天你让风哥儿亲自过来。”
那个女声一喜：“我就知道大哥疼我！”
悦娘已是木然，父亲三言两语定了她的终身，却不知道那条路她走得有多么艰难？不，她不会再这么让他们随意揉捏的，绝不！
她拍了拍裙子，神色淡然，竟似毫无所觉，原路返回。见到芳梅急得出了一身汗，心底渐渐有了一丝暖意，“芳梅！”
芳梅眼睛一亮，道：“姑娘你可去哪了，急死我了！”
悦娘眯了眯眼：“看到一只小狗，就过去瞧了瞧，正跟主人讨骨头吃呢，真有趣。”
芳梅不疑有他，两人便一路走了回去。娉婷的影子，在湖面上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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